所以,当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站在那条积满了污水、菜叶、鸡蛋壳,深处还隐隐飘来一股刺鼻脂粉香的幽暗巷子前时,说实话,真的是长吁了一口气。
但乔镜的模样实在是与这里太过格格不入了,就他缓神的这一会儿功夫,胡同里已经已经有两个脚夫打扮的男人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了。
他紧抿着唇,攥紧了袖中的剪刀,鼓起勇气,大步走进了巷子内。
巧合的是,就在乔镜走进胭脂巷后不久,历经了一个多月的海上漂泊和陆上交通,景星阑也终于到达了东方京报报社的总部,也就是乔镜所在的目的地。
“您您就是景星阑先生吗”
许维新面带菜色地看着从前方这位一脸虚弱、甚至都不得不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的男人,心道这位真的曾经和晏先生是同窗吗怎么这么
他嚅动了一下嘴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没办法,景星阑现在的打扮实在是太邋遢了。
他身上就穿着一件码头劳工常穿的破烂灰色薄袄子,上面不仅缝缝补补的全是补丁,还沾满了灰尘和污渍。除此之外,他的头发也十分凌乱,脸上布满了煤灰和胡茬,瘦的几乎都快要脱相了,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景星阑闭了闭眼睛,声音是经历多日缺水后的极度沙哑
“我是。”
他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的,不然根本没法上那艘船。
临行前,戴维建议他多给船长一些钱,让对方在船上腾一间房给他。但景星阑却比这位天真少爷想得更多一些
海上航行本就意外频出,全船除了一群华国劳工外,船长和所有水手都是外国人,他万一给了钱,结果半道上船长见财起意,直接绑了他或者将他丢下船,反正茫茫大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时候该怎么办
因此,他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外,什么都没有带,权当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劳工。
这样反而还安全一些。
但一个多月的底层船舱坐下来,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忍受大洋上的各种风浪颠簸就算是铁人估计也撑不住。
下船后他还能坚持找到报社来,勉强保持着头脑清醒和许维新讲话,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他在哪儿”
景星阑问道。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许维新明白他指的是谁“您说乔先生吗他现今在京洛大学读书,不过”
已经没有力气告别、正准备拔腿就走的景星阑停顿了一下,再次转头“不过什么”
“我侄儿许晓明是他的编辑,”许维新微微皱眉道,“今天中午空闲的时候他还跟我感叹,说乔先生年纪虽小,对待写作的态度却已经有大师风范了,为了写新书,听说还要去胭脂巷取材。但那地方是城内最混乱的地带,乔镜他现在毕竟还是个学生,我有些担心”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景星阑飞快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许维新的肩膀,厉声问道“那地方在哪儿”
许维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就,就城东不远处,一直沿着这条街走下去就到了。”
景星阑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
许维新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虚弱到需要靠墙站的男人,在听完这番话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自己面前,急切程度可以说是溢于言表了。
他呆站在原地半晌,摇了摇头,又不禁感叹道“这哪里是同窗啊”
恐怕天底下好些同床十余年的夫妻,都不比这两人的关系来得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