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乔镜有些懊恼地发现,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写稿子,就算写到手断掉,就算许维新再给他多一倍的钱,恐怕也请不起一个大家族的二少爷来给他当厨子。
黑发青年紧抿着唇,握着汤勺坐在书桌前久久都没有动作,看模样似乎是有些消沉。
景星阑看得既好笑又心疼“发什么呆呢”
他还以为乔镜是又卡文了。
说实话,因为胭脂不识字,008不算人,所以就目前来讲,他依然是乔镜作品的第一号读者。但是在看完众生渡的未完成稿后,景星阑的内心却油然而生一股冲动
他想劝乔镜别写了。
写作本就是一件伤身的事情,之前图书馆和宿舍的灯光昏暗,乔镜一直在那种环境下伏案写作,最近都有打算去街上配个眼镜了。现在尽管光线足了,但每天也至少要在书桌前坐上两三个时辰,写完后景星阑都会主动帮他捶捶背什么的,防止乔镜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
若只是普通作品也就罢了,但是写这本众生渡,那就不仅仅是伤身了,更是伤神。
乔镜经常写着写着就停下笔,瘫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就像是魂魄出窍一样,有时候旁边人连喊好几声都回不过神来。
景星阑是真怕他写出什么三长两短来。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开口劝了,乔镜肯定也是不会听的。
所以景星阑只是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并尽可能的在生活上做到最好,争取让乔镜在别的事情上不要操太多心。
“明天是周一,”乔镜喝完了最后一口鱼汤,忽然自言自语道,“这本书在报纸上的第一次连载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状况。”
许维新已经告诉他了,很有可能,这本书没等乔镜写完就要被腰斩,即使不被腰斩,也会被相关利益方向报社施压,要求作者大篇幅改文。
但是乔镜并不想改文。
而且,即使知道了这些风险,他也依然在坚持每天书写着这些人物的故事。众生渡里描写的当然不止有七名勾栏女子,还有那些生活在市井乡间、千人千面的小人物,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一如四万万民众在这个时代下的缩影。
可以说,这还是乔镜第一次尝试写群像文,其中耗费的心力,的确不足为外人道。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狂风骤雨和谩骂批评的准备。
无论如何,他问心无愧。
“别想太多了。”景星阑说。
男人走到他身边,一手搭在乔镜身后的椅背上,一手撑着桌沿,张开的双臂宛如要将座位上的黑发青年拥入怀中。
又像是某种坚定的保护姿态,正不动声色地替怀中人抵御着外界的狂浪滔天。
乔镜仰头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愣怔“你”
借着书桌上昏黄的光线,景星阑低下头,和乔镜对视了一眼,平静的双眸中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放心去写。”他说,“剩下的,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