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离开那天,她表面上装作对他漠不关心,但在大军离开的时候,她站在城楼上,看着队伍最末尾那个瘦弱却挺直如松的身影,心里一片千里冰封般的寒凉。
那时候大兴还被青耳族死死压制着,大兴几乎是举全国之力才阻止了青耳族的入侵,每年死在战场上的战士不计其数。
恒景这么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兵去到战场上,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那已经是她那时候,唯一能保下他的法子了。
没有人想到,就连她也震惊的是,恒景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到了战场上,竟仿佛战神附体。
他从最开始的崭露头角到后来的大杀四方,速度太快,快到连韩圻年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至今还记得,再次见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时,心里那恍如隔世般的恍惚。
时颜想到这里,不禁闭了闭眼,手里的书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原本以为,她跟恒景的缘分在她当初把他丢到边疆战场的时候就断了,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以这样诡异的形式再次连接在一起。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后厨照常在喜儿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才送来了晚膳。
晚膳虽然简单,但荤素搭配,有菜有汤,还算不错。
看来都督府的人虽然会怠慢她,但也不至于做出不把她当人看待这种下作事。
就像喜儿说的,若她只是想过上安安定定的生活,就这样待在都督府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就在她用完晚膳就着漱口杯漱口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沉稳有力、带着某种节奏的脚步声。
时颜动作微顿,只是很快便恢复常态,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拿起一旁的干净手帕擦嘴。
喜儿也很快猜到了正在走进来的人是谁,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慌乱,只是看到夫人这镇定自若的模样,她不禁鼓了鼓脸颊。
夫人都变得这么大胆了,她也不能给夫人丢脸才是
很快,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门处,男人高大的身材几乎把这稍显狭窄的大门都堵住了。
只见他着一身墨色对襟窄袖长袍,腰间束一条同色绣银丝腰带。
头上的发髻用一个银制发冠固定着,冷白色的皮肤显得他面如冠玉,却又隐隐透出几分阴寒。
其实恒景是长得极好的,明明是一个成天在外行军打仗的武将,却长了一身怎么也晒不黑的冷白色皮肤,让他少了几分身为武将的粗糙,倒像个玉面书生一般勾人。
他现在是不爱笑了,时颜却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只会更好看。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喜儿看到男人这模样,腿又不争气地抖了抖。
时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让她到门外候着后,才看向一脸阴翳的男人。
感觉到女子直直地投射到他身上的视线,恒景眉头微蹙,眼神凉薄地看了她一眼,抬脚走到长榻边坐下。
时颜暗暗吁了一口气,也走了过去。
早知道现在要抱他大腿,当初就对他好一点了
那时候,恒景从边疆回来,她怕跟他走得太近,会让韩圻年察觉到她荒唐的外表下藏着的不良居心。
也担心因为她,本就忌惮恒景的韩圻年会更加对恒景痛下杀手,便故意对他刻薄疏远。
那时候的她多能啊,当众嘲讽他出身卑寒,故意找茬打他身边的人,甚至当面把他送她的生辰礼丢进池塘
她眼睁睁看着恒景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到后来甚至透出一股仿佛要把她活活掐死的狠戾,心里油然而起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事到如今,她就是时颜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先不说他能不能接受这种诡异之事,要是他气头上来,直接把她掐死,她只怕真的要去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