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清冷,单薄的雾气中带着一丝寂寥。睡觉的毯子上开了一层不起眼的霜花,它就像身子下面潮湿的岩石一样,不会再温暖起来。秋天只剩下最后一口热气,而寒冬正用双手挤压着它的喉咙。
费奇在颤抖中醒来,然后就睡不着了。他的身子不停发抖,这是肌肉在努力产生热量的表现。这种颤抖,让他呼出去的白雾都断断续续的,不过已经足以让巫玛玛发现他已经醒来。
“费奇,有汤,热的。”
轻轻的呼唤给了他力量,促使他缓慢挤出睡袋。其他人还在休息,大家都很不容易,所以能不吵醒他们最好。
他们在一处背风山坡的岩石后面休息,空间不大,而且距离树林有些远,因此生不起很大的营火。费奇和巫玛玛面前的火苗,也就能加热一个茶壶。不过,将手靠近火苗,那点儿炽热足够让人活转过来。
“松针和一点薄荷,喝吧。”巫玛玛给费奇倒了小半杯热“茶”:“先暖暖手,能活动就能干活儿,也就能扛过去。”
巫玛玛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这个时候他的话却变多了——费奇理解这种改变。为了避免在夜里被野兽袭击,他们每天都要轮流守夜,这就意味着要在大半夜的时间,孤独地面对黑暗。
星光和月光是好朋友,但所有的声音都是敌人。风吹过树枝、吹过山脊、吹过岩石的缝隙,会发出不同的低吟,如同幽怨的女妖在耳边轻轻吐息。大动物、小动物将自己的情绪塞进风中,冷不丁刺进已经过分紧绷的人心里,这纯粹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听到某根树枝发出被踩断时“嘎嚓”的脆响,黑夜就变成了各种想象中的怪兽的身影。
这个时候,只有竖起耳朵警觉着,万万不敢瞌睡。不过,一段时间后,人又会怀疑之前的“嘎嚓”到底发生过没有,是不是一场幻觉?没法求证,没法向别人诉说,所以在独自守夜临近结束,有朋友醒来的时候,人都是健谈的。
“第十天了,身体上还能坚持下去吗?”巫玛玛轻轻掰断一根树枝,塞进营火中。很快,感受到光线变化的众人都会陆续醒来,是时候加大火力,将干粮烤热了。
“以前没受过这种罪,所以除非坚持不下去了,否则没法回答你。”费奇喝了口带着植物香气的茶,活力随着热量流淌进他的身体,那感觉和从地狱中复活没有丝毫差异。“巫玛玛,早上咱们吃什么?”
“便携干粮还剩下一顿的量,也就是今天的早饭了。泡上烧开的热泉水,加一些酒,配上两瓣蒜。之后,咱们就得看狩猎的情况来决定吃什么,或者是风干肉条。”
“对迪丽来说,麻烦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