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横身子斜靠在栏杆上,栏杆外一处草木中,正伏着一个黑衣人,马横冲他吼了一声,“你这蠢货,刀都露出来了,蹲在这里傻不拉叽的。”
这个伏兵的黑衣人赶紧把手里的刀刃往草丛深里藏了藏,刚抬头诞出个笑脸,噗的一声,马横一口口水吐在他脸上,他吓得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这800名手下,谁都知道马横此人是个暴君,平日里非打即骂,暗地常苛扣军饷,可惜秦**法森严,又不能越级上报,既然入了军籍,他们只得忍气吞声,没有人敢当逃兵,商鞅律法,一人当了逃兵,全家都要受到株连。
一口水吐下去,马横觉得自己心里还是堵得慌,杜挚一而再再而三在旁人面前,把自己训得像个孙子似的,老子暂且忍耐,等以后发达了,就要尽快找找个别的靠山,这个姓杜的老家伙,真当老子是条狗啦,吆三喝四的。
心里正在咬牙切齿,就听远处传来咯吱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打开,马横难以置信地看到,杜挚这老东西正笑如春风地和苏秦一起走出来。
这一幕看得马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好好一块大肥肉,杜大人居然不吃了!按原来的设想,在他们交谈之后,自己就拿下苏秦,让这羞辱自己的家伙好好尝尝自己皮鞭的滋味!
怎么看这情形,倒是有一种迎送出门的腔调,这是要放他回去吗?
杜挚与苏秦一路谈笑,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马横连忙闪到一边,对杜挚拱手做揖,杜挚视而不见,反倒是苏秦笑眯眯对他拱手回礼。
……
在走廊的转角,杜挚停下脚步,脸上笑得像开一朵花似的,对苏秦热情的招手,“苏贤侄,这件事就交托给你了,等你把公主接来了之后,老夫一定在君上面前多多为你美言!”
苏秦拱手称谢道,“那小侄就多谢大人,在下去去就回,一定尽快把公主送过来,请大人放心!”
苏秦挥手离去之后,杜挚这才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褪去,就看见马横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大人,您这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杜挚断然喝止,笑容依旧,语气却是冰寒:
“苏秦这小子估计晚上不会来了,你赶紧换上便装跟上去,看他们落脚之地是在何方!动作要快,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快去快回!”
马横一愣之后又是一喜,“大人放心,属下遵命!”
看来杜大人并没有被对方忽悠,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只老狐狸。
……
马横是一介武夫,做事干净利落,当着杜挚的面,将外面的盔甲脱了下来,里面是一套现成的便装,对着杜挚拱手一礼,飞也似地走了。
转过回廊之后,见到苏秦那条蓝灰色的背影刚好走出大门之外,他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
苏秦走出驿馆,一路慢慢悠悠,进了左侧的一条小巷,不时走走停停,经常冷不丁回头张望,显得警惕性十足,幸好每次马横都及时躲过,心中不禁一阵得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杜大人会让自己亲自做这件事情,如果换做自己的手下,恐怕早已露了马脚!
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苏秦在一个人声鼎沸的市场前停下脚步,马横看见苏秦在腰带里按了按,然后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在市场里的肉铺上买了一捆猪蹄子,就这么大咧咧的扛在肩上,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马横嘴角翘了翘,不动声色地蹲在一个渔铺子边,故意装作捡鱼的样子,苏秦从他身边经过时,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望着他的背影,马横笑得非常狰狞,如一头尾随猎物的饿狼。
苏秦扛着猪蹄,一路上依旧走走停停,又绕着一条河边的小路转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停在一个渔翁面前,他双手抱胸居然津津有味看人家钓鱼。
这小子太狡猾了!躲在柳树后的马横不禁暗自骂道,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黄昏,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今天办完事之后,要找一家上好的酒馆,好好慰劳一下自己的肚皮。
苏秦安祥地看了会之后,等到那渔翁从河中钓了一条大红鲤鱼,苏秦弯腰对着老渔翁说了几句话,抓了把钱币给他,拎着那条红鲤鱼乐呵呵地走了。
这一次苏秦不再拐弯抹角,一手提着猪蹄,一手拎着鱼出南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