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观色向来是江湖中人闯荡武林需要练就的本能,小姑娘的一点神情变化,就令他们生出感应,知晓刚刚那位兵匠显然没有说实话。
气氛愈发凝重,针落可闻。
一些兵匠心中叹息,典籍中记载,最长是半个时辰,但能有几个大师苦苦熬过半个时辰还能回魂的,数千年来寥寥无几,眼下已经接近了半个时辰,老人复苏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了。
半个时辰
当最后半炷香的工夫燃尽,小姑娘再也忍不住,转身就扑到老人身上,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哽咽道“爷爷回来,不要走”
小姑娘的哭声彻底令一干江湖中人明白过来,原来只有半个时辰。
兵匠大师一死,那寒螭剑就等同于无主之物,也不会再有一流宗派、世家等大势力来关注。
“诸位,这口寒螭剑大家可以争夺,但请出了巷子再出手,不要伤及无辜。”
此前开口的兵匠再次道,他约莫而立之年,是这铜陵城长街上新晋的二品兵匠,能打造精铁兵刃。
“你是什么东西,之前竟敢忽悠蒙骗我等”
“无主之物人人可拥之,用得着你来开口做圣人小姑娘乖巧,我等愿意收养”
“对,我吴起愿意收养”
巷子里一下沸腾起来,初至中年的兵匠面色骤变,这帮江湖武林散人心思狡诈,显然是猜测小姑娘可能得到些许传承,想要收入囊中。
屋顶上,一些观摩多时的所谓高手也蠢蠢欲动,苏乞年蹙眉,他甚至从一些人的眼中捕捉到些许淫秽之色,这是知道寒螭剑争夺艰难,多半无望,所以打起了其它歪主意。
铺子里。
本来扑倒在老人身上的小姑娘倏尔转过稚嫩的小脸,她一把抓住火炉上的湛蓝长剑,即便被一下冻得手掌发白,也死死咬住嘴唇,她踉跄两下,剑尖勉强抬起,带着哭腔,对着铺子外众人喊道“你们都离开,这是爷爷的剑,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走开,这是爷爷的剑”
“小姑娘不要哭,吴起收养你,保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不惑之年的低矮胖子,背一口吴钩,绿豆大的眼珠子转动,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那满口黄牙怎么看都有些狰狞。
“吴起你打的好主意,老子就住在这铜陵城中,自然是老子领养这小姑娘,剑就不要了,留给小姑娘传家。”
又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开口,一身白衫,手中持一把折扇,可惜身上江湖气浓重,书生气不见,倒有几分流里流气。
“陆子计,谁不知道你色胆包天,只差没胆去办那采花的勾当,什么剑来传家,到了你府中,还不是任你拿捏。”
立即就有江湖散人嗤笑,一点不留情,白衫青年立即阴沉下脸色。
“滚,你们都滚,我不和你们走”
小姑娘气红了小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稚嫩的双手愈发苍白,寒螭剑初生,铸材寒气极重,寻常人根本难以御使。
一些兵匠犹豫,想要出手,但是巷子里人太多,江湖武林向来视人命为草芥,遑论一口价值万两以上的寒螭剑,和一名有可能得到一位兵匠大师传承的小姑娘,哪怕只得皮毛精髓,也奇货可居。
他们,不想平白招惹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