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皇太极道“若有不决之事,与岳托商量,这里交给你,本汗放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多铎睁大眼,往外走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
将领们大吃一惊,多尔衮猛地抬首“四哥”
掉落的竹筒轱辘辘滚在他面前,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拾起。将领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盯着京中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视线随着皇太极的手移动,猜测里头写的什么。
就如大汗所说,而今大局已定,草原无需他坐镇,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数。但回京的决议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料到,难道是六贝勒遇上棘手的朝事
皇太极收好竹筒,又问了一遍“十四弟,你意如何”
多尔衮上前一步,再没有任何犹豫,拱手道“遵令。”
大汗信重于他,他决不会辜负大汗的期望。
“好。”皇太极颔首,凤目灼灼,“备马”
除了亲卫,还有鳌拜统领挑的数名精锐,一人一马追随大汗回京。恩和气喘吁吁跟在鳌拜身后,有心想问问他,念头一转,那竹筒大汗连他都不给看,鳌拜定然也是不知道的。
皇太极一身戎装,高居骏马之上,温声对鳌拜道“多铎上阵拼杀,你又怎能落后于他不必担心我,去吧。”
语气温柔地让人心惊,鳌拜霎时变得僵硬,恩和紧随其后,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他咽了咽喉咙“大、大汗”
恩和要哭了,盛京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宫城失火,还是贼子造反,主子不如提示一番,也好让他有个底。
临行之前面对两个心腹,皇太极便不再隐瞒。他用眼神催促恩和快些,一拉缰绳,笑道“本汗要当阿玛了。”
笑容不同以往,甚至与他俊雅的脸庞并不相符,不像喜怒内敛,心思似海的当权之人,倒像恩和见过的傻乐侍卫,许多年前,那侍卫刚刚成婚。
鳌拜“”
恩和“”
他们对视一眼,鳌拜迟疑着,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恩和却是浑身一震。大汗不是第一回当阿玛,能让他变得不像他的,却只有一个海兰珠福晋,难道说,难道说
长生天保佑,不必等到两年,海兰珠福晋有孕了
堪堪掩下狂喜,恩和掐了自己一把,迫不及待想要做第一个道喜的人,哪知下一秒,马鞭腾空而来,重重抽上他的马身。
泼天的烟尘卷起,恩和瞬间不见了踪影。
谁再磨蹭,谁就是与他作对,皇太极收起马鞭“回京”
海兰珠没有将吉雅落水,还有审问阿娜日得出的种种秘辛写在信中,托人送往草原。唯有哲哲抱病稍稍提了一提,其余影响战争,影响大汗判断,或是惹他震怒的事情,只许延后再说。
为他料理宫中事,让他后顾无忧,是她必须要做到的。
一切都等大汗归来。
深秋已眨眼间过去,盛京入了冬,依稀可以窥见沁冷的严寒。干燥的北风越发强劲,关雎宫早早用上炭火,衬得寝殿暖融如春日,海兰珠倚在榻前,面颊红润地做着针线。
太医们轮流把过脉,都说脉象康健,但福晋万万不可轻忽,需服下温和的安胎药,过了三个月才算稳当。太医说的就是金科玉律,吉雅简直把她当易碎的瓷瓶一般,宫务只许瞧一会儿,劳累的事更不许做,还找来宫外的小玉儿监督;博敦思虑再三,更是下令关雎宫的宫人守口如瓶。
如今唯有统领夫人,还有辅佐朝政的济尔哈朗贝勒知晓,也是他派人往草原递的消息。不知为何,济尔哈朗贝勒对关雎宫有着足够的善意,还是他提的建议,福晋有孕的喜事,等大汗回宫再昭告四方。
她同海兰珠请示“大汗不在,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依奴婢看,太医院那头也得叮嘱,叫他们不得宣扬。”
海兰珠失笑,自从诊出喜脉,她们有一个算一个,称得上草木皆兵。而今姑姑的命脉握在她手中,莽古济公主投鼠忌器,绝不敢再动手,又有大汗留下的人手保护,谁也不能伤到她的孩子,但她没有反驳,只柔和地点头。
小玉儿喜气洋洋地陪着她,待博敦前去忙活,海兰珠皱了皱鼻子,说起未完的话题“安胎药实在酸苦”
它比补药还苦,吃了蜜饯依旧不能抹去苦味儿。
见海兰珠放下针线,巴巴望着她,小玉儿板起一张脸“都说良药苦口,我瞧着这些日子,表姐害喜减轻了许多,鱼味儿也能闻了,当喝。”
她也得好好研究膳食,把表姐喂得长肉,长得多多的才好,这脸可不能再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