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透着自弃与意冷,多尔衮神色骤变,本想问个清楚的心思消散无踪,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大玉儿深吸一口气,把哈达公主的谋算与他说了“要是鳌拜统领审出供词,再往深处查,我与姑姑也逃不掉。”
莽古济同姑姑说,刺客都是精心挑选的好手。可遇上天生神勇的鳌拜,遇上以一敌百的沙场将士,哪里能有命在
筹谋失败,审讯的风声吹入清宁宫,加上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大汗竟把鳌拜和镶黄旗精锐派来保护姐姐,无时无刻,寸步不离
这已经偏离宠爱的范畴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手脚都在发抖,她想过无数失手的理由,却从未料到这种。刺客嘴再严又如何,只要留下活口,多的是闻所未闻的酷烈刑罚,他熬不住
她闭上眼,泪流不止。
亭内一片寂静。多尔衮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半晌低喝“玉儿,你糊涂。”
不是什么犯上的奴才,而是行刺海兰珠的刺客,怪不得探听不出身份,唯有关押的大致方位。
那么大的事情,她竟陪着三姐掺和,便是海兰珠再跋扈再嚣张,也是她亲姐姐她
“哥哥喜欢姐姐,大汗喜欢姐姐,就连多铎也喜欢姐姐,多尔衮,我实在没办法了。”大玉儿摇了摇头,泪眼婆娑,“不碍她的性命,只是轻轻划一道痕,能让大汗多来清宁宫瞧一眼雅图,瞧一眼二格格三格格。”
“我敬慕的不是大汗,也不想再生小阿哥。可他是雅图的阿玛啊,公主受宠与否多么重要,多尔衮,我实在没办法,我要为了女儿打算。”
她哭得越发悲恸“姑姑被姐姐气吐了血,我害怕极了她”
像是哭尽了凄楚与心事,她擦干眼泪,许久平静下来。
抬眼与多尔衮对视,瞧见他眼底的复杂神色,大玉儿道“明儿是十五庙会,我愿意进香赎罪,求长生天,求佛祖原谅我的私心。”
“我也没有掺和,是莽古济公主告诉了我,告诉了姑姑,若你看不惯,尽管禀报上去,把我知情的事告诉大汗。”顿了顿,她自嘲一笑“也不用上报。若是鳌拜查出主使,且与清宁宫有关联,大汗不会饶过我们,等他回京,雅图就再也没有额涅了。”
多尔衮久久没有说话。
“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为了姑姑,为了科尔沁,为了雅图,想与你解释都不能。”
大玉儿起身,向他行了深深的福礼“大汗怪罪下来,莫要替我求情,贝勒爷日后保重。”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八角亭的那一刻,多尔衮滞涩的嗓音传来“等等。”
“刺客关在牢狱司的第七间房,至今没有招供。”他低低道,“便是想招,也不会说出口了。”
翌日清晨,关雎宫。
海兰珠没把踏青的遭遇告诉博敦,免得她担忧,吉雅显得极为赞同。一晚上睡得总不安稳,天蒙蒙亮了,她从榻上起身,拿起令牌看了很久,潋滟着眼放入怀中。
还有八天。
给格格梳头的时候,吉雅终于寻得机会,压低声音道“防得这么深,夜深换刑具的时候,还是给他找到了自戕的机会,什么也没问出来。”
提起这个,她健康的脸蛋气得发红,海兰珠抿嘴朝她笑,嗓音如清泉流过“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