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吴克善冷静地收回手。
扒出的一条缝慢慢合上,他抬脚就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略过“能活多久”这样不吉利的话,心下阴霾散去,沉郁的眉眼渐渐舒展,最后露出一个笑,带着微微的欣喜,还有不可置信。
明面上支持妹妹,这是大汗同他商量过的主意,此番回科尔沁,如能劝动阿布最好,不能,就另想法子迂回。
一年两年不行,十年二十年,假的变成真的,做主的一定会是他,阿布额吉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伊吉不提,他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倒省了他下跪的功夫
长生天,吴克善这就来还愿。
大福晋与布木布泰福晋遇刺的消息被旗主们联手控住,没有出盛京的城门,更没有传到草原,传到科尔沁。
科尔沁大妃于是并不知道,大福晋如今受伤在床,醒过来后失态地摔了药碗。
为了不碍行走,少说也要休养两个月,其间无法料理宫务,遑论接见女眷,人情往来。
布木布泰福晋的脸伤倒是无碍,但她排在海兰珠福晋之后,除了大福晋侄女的身份,在宗室里素无名声,由她打理宫务,决不能服众。
大汗还有三日回京,这事他们不能不关怀。此事被岳托提起,说不如请海兰珠福晋暂领,等大汗回来再做决断,得到半数旗主的支持,便是多尔衮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刺杀当日赶赴清宁宫的种种表现,洗去了海兰珠娇弱的名头。
他神色复杂,四哥这般宠爱海兰珠,宫权怕是牢牢握在关雎宫手中,大福晋养好伤,还要的回来吗
关雎宫。
小玉儿捧着热茶,眼眸发亮“表姐。”
她瞅瞅面前的一沓宫务,倾过身,目光就像看着自己崇拜的人“你同我说一句准话,她们是不是叫鳌拜干的”
她从前还会给哲哲请安,顺便给布木布泰添堵,自从遇上海兰珠,便再也没去过清宁宫。这三桩刺杀,巧合得不能再巧合,反过来一想,会不会她们是罪魁祸首,所以表姐命鳌拜反击
人生在世,想法总要大胆些。
一想到大玉儿毁了脸,她就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就算表姐同她承认,那五个喽啰是大玉儿派来的,她也生不起气了。
小玉儿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蕴含探知的渴望,海兰珠瞧她这般,唇角弯了弯。
她轻声道“你也同我说一句准话,你可还喜欢多尔衮”
小玉儿一呆,为这急转弯的话题。
思绪不自觉地发散,其实表姐早想问她了吧
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冷笑道“喜欢没这个命喜欢。那天差点遇刺,他连我在你身边都不知道,后来回府,只问我宫中的二位福晋如何,伤势能不能好。”
“我瞧他对布木布泰又上了心,不对,是更加上心。活了二十二年,像没见过女人似的,眼睛尽被泥糊了,要是他额涅知道,指不定能气活过来”
侍从都被遣退,小玉儿说得越发肆无忌惮。
她喜欢孩子,可嫁进府里七年,连孩子的衣角都摸不到边,早就和守寡没有区别。
心事积压了太多年,算不上苦,只让人觉得膈应“要不是阿巴亥大妃赐婚,我定要求一求大汗,让我与他和离。夫妻那么多年,我实在当够了。”
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小玉儿没有同海兰珠说实话,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大妃赐婚又如何只要大汗允准,多尔衮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