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霎时哑口无言。
心下浮现惦念的那道身影,还有大汗投来的锐利目光,他闭了闭眼,掩住一抹怅然,终是晦涩道“好。”
是他对不起小玉儿,除却补偿的定数,定会给她寻个好夫婿。
话音刚落,小玉儿重重点头,明媚地笑了起来。
她指向一旁的鳌拜“就他了”
见小玉儿主动提出和离,鳌拜面露急迫,碍于大汗的指令又始终插不上话,拳头捏得很紧,手背露出了青筋。
直至十四贝勒答应,耳边传来一声就他了,他呆在原地,只觉大脑宕了机,晒黑许多的英武面容露出傻样,如同做梦一般,双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多尔衮也呆了。
他机械式地转过头,看向他赏识的镶黄旗统领,他的救命恩人,只觉一辈子的不可置信都集中在今天,张张嘴,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小玉儿,当着大汗的面不许胡说。”
与鳌拜并肩作战的画面涌上脑海,最后化为月圆时分的江边叙话,鳌拜说自己配不上心上人,他说要给鳌拜做媒,向大汗请求赐婚
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下一刻成了真,鳌拜掀起袍角,砰一声跪在地上“十四爷明鉴。奴才愿娶小玉儿格格,余生永不纳妾,还望大汗成全”
回府的路上,多尔衮没有骑马。
“先娶亲,再宣扬和离之事,我定不会让你难堪。”小玉儿殷殷叮嘱,仔细叠好和离书,对他僵硬的面色视若无睹,“福晋之位岂不是委屈了布木布泰只要你和姐夫请封,婚后没多久,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赴宴都在一块儿”
车厢内,多尔衮的俊脸越来越青,半晌挤出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你什么时候惦记上的,我与你一样。”小玉儿笑吟吟道,飞扬的眉眼万分耀目,多尔衮手指一颤,霎时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一张脸火辣辣地疼,像是在嘲笑他的自大与愚蠢,即便知道这是假话,多尔衮却丝毫不能怨怪她。
府邸近在眼前,他们谁也没有下车。半晌,把控制不住、从本心生长的怒火按捺下去,多尔衮忽略了最深处翻涌而上的苦涩,沉默许久,道“和离,暂且不要让多铎知道。那些财宝都是你的,爷不会要。”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掀开车帘,外头是战战兢兢的车夫,还有守在府门外的一匹骏马,一个十五贝勒。
多铎沉着脸,又问了一遍,多尔衮掀帘的手慢慢收回,霎那间头痛欲裂,若他年纪再大一点,怕是喉间都要涌上腥甜。
原本他还想同他哥理论,瞧这场面,也不用理论什么了。
多铎的凤眼越睁越大,最后化为熊熊怒意“为了一个布木布泰,你要和嫂嫂和离好啊,是不是要给她腾大福晋的位置”
“你休想”狠声说罢,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
“多铎,递牌子,求见兰儿”皇太极怀疑自己听错了。都快上朝的时辰了,这小子不在前朝候着叙功,来后宫转悠做什么
海兰珠今儿起的早,闻言放下银筷,娇艳欲滴的唇瓣张了张,便听皇太极道“允他过来。”
叙功本就耗时,迟一刻钟也无妨,让他们多算多记,少一些错漏。
说罢绕进屏风后头,叫人察觉不出半点端倪,恩和见他那般熟练的动作,无言半晌“”
大汗,您又何必防贼一般防着十五爷
片刻,多铎快步进了前殿,英俊的脸孔竟有丝丝委屈。
一丝不苟地行完礼,他大声道“布木布泰福晋虽是您的妹妹,嫂嫂同样与您有亲。她尚未进府就觊觎大福晋之位,挤兑得嫂嫂和离,家不成家,一个侧福晋之位顶了天了,美人姐姐就算偏心,也要赏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