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主,北山区计有村寨十九,六百二十余户信众。按例每月上缴香油钱约在五贯钱,依二十户抽一丁惯例,北山应进丁壮三十一人在坛主身侧效力。”
周家操办殡丧时,闻香教扩展脚步毫不停留。
抱犊寨张家客厅里,一位陈长老捧着户籍名册:“北山张长老至今只上缴月例,却未提丁壮一事。”
五贯月例钱多不多,很多,大约价值七八两白银,能买一头草驴子,也能买个十二三岁的婢女。
价值更高的却是二十户抽一,摊派来的丁壮,以如今工钱,当个包工头带这三十一人去打工,怎么也能每月有近十两收益。
长老杨有财开口:“坛主,如今正值圣教用人之际,张长老推阻人员差役,若不处理,会惹来闲话。”
张地主列席其中,是五大长老之一,资格最浅,名义上手里的信众规模又最大。
他沉默不语,最后一名田长老说和:“大家也都知道张长老北山传教的过程,圣教经义尚未深入人心,信众不分士民,此前又不曾受圣教庇护。我以为北山每月能上缴例钱已是万难,再逼北山信众摊派三十一人,会使张长老难做,也无法使北山教众信服。”
杨有财挽起衣袖:“田长老这是什么话?如今正缺人手,就北山还有富余的。张长老不给人,难道还要从各处匀人出来?”
田长老来自获鹿县北片区,与张地主也算相识,说着公道话:“杨长老明明知道张长老拿不出这么多人,这不是强人所难过河拆桥?流传出去,也不怕太行山各寨英雄好汉们笑话?”
杨有财扭头去看张地主:“张长老也是明白大局的,当知蛇无头不行。坛主手中止有各处摊派的五十四人,许多事情缺乏人手无法办成。这正是跟皇明朝廷争锋之际,张长老就该为圣教大业做些退步,今后圣教自有回报。”
张地主没开口,田长老又先跳出来:“听这话,杨长老是深明大局的。不若这样,张长老难以统御北山教众,就由杨长老代劳。想来以杨长老这副古道热心肠,怎么也能感化北山教众,抽来三五十人在坛主麾下听用。”
杨有财瞪一眼田长老,见范长生、陈长老依旧沉默,又继续说:“咱也知北山新附圣教,可能真的难以抽调人力。只是这用人如救火,哪能拖延?正好我见抱犊寨中有许多人手,颇为灵巧机敏,不若先充入坛主麾下听用?”
“范坛主,三位长老理应知道抱犊寨里皆是我张家招来的佃户,又不是我家的奴仆,哪是我能割让的?信奉圣教与否,皆在各家自愿。他们若愿意信奉圣教往生极乐,他们隶于土西区,该曹大传亲管,曹大传不好做主,杨长老也能做主。”
张地主语气温和,不急不躁:“北山教众新附,尚未沐浴圣教恩泽,就急于驱使,未免在为难张某,使张某失信于北山诸亲。若有人能为坛主征来北山人力,那张某甘愿让贤,正好专心教导门下学生。”
范长生也是长叹:“张兄,如今之事分属迫不得已。张兄不愿退让一步,岂不是令教中长老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