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当初程松儿反悔不把程青枝卖掉时,老鸨这么伤心。
也难怪如今的程松儿收了花心的本性,家中夫郎比小倌还要娇嫩,比小倌还有情趣,那自然看不上怡红楼里的残花败柳。
可不知为何,看着程青枝满脸幸福依偎在程松儿身边的画面,他觉得刺眼极了,狐狸眼低垂着,手里紧握着的小药瓶也觉得格外硌手。
他眼神闪了闪,视线移到了程青枝旁边的嫁衣上。
“这就是青枝哥哥的嫁衣吗”他伸出手碰了碰。
程青枝眼疾手快,在琴柳指尖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将嫁衣抽了回来。
“是啊,还、还没做完呢。”程青枝低眉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嫁衣叠好。
嫁衣是一个男子一生中最宝贵的衣裳,一生只能穿一次。他私心极重,占有欲极强,对自己的嫁衣视若珍宝,这身嫁衣里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他倾注了全部爱意缝制的,连小芝都不允许碰,更何况琴柳。
琴柳脸上有些挂不住,嘴角扯出的笑也干巴巴的。
那团红色映在他眼中极为碍眼,不就是嫁衣嘛。
除了缎子稍微好点,连一点稍微看得过去的绣花都没有,朴素到近乎寒酸,也只有程青枝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男会当个宝。
忽地,他眼尾微微上挑,笑道“也是,这上面连一团绣花都没有,还是个半成品,想来青枝哥哥是准备以后慢慢绣吧,对了,你打算绣什么花样牡丹芍药还是并蒂莲花”
程青枝笑容微僵,他的绣活一向不好,从前在程家村时,连林玉秀都可以随便嘲笑他。
“不绣了,我跟青枝说了,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反正嫁衣也是穿给我看得嘛,我觉得好看就行。”程松儿当着琴柳的面,从背后搂住程青枝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对着琴柳笑意盈盈。
程青枝低眉含羞。
琴柳狐狸一样的眸子闪了闪,语气里是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吃味“你倒是心疼你的小夫郎。”
程松儿道“那是当然,娶夫郎回家不就是要好好疼宠的嘛,谁也不想娶个仇家进门不是”
这话没有一个男子不爱听,可传到琴柳耳边,他却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
“你们真是恩爱,让人羡慕。”琴柳干涩的说着。
人家小夫妻恩爱异常,而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出身青楼,卑贱不堪,别说像程松儿这样的妻主,以后便是幸运嫁了人都要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在外人面前露面,就怕遇上曾经的恩客,让妻主蒙羞。
琴柳曾经无比羡慕平凡男子的幸福,可如今,真的看见了这份幸福,他却觉得刺眼。照耀在别人身上的温暖,成了浇在他身上的冰,别人过得越幸福,便衬得他越发不幸。
察觉出琴柳情绪波动异常,程松儿便说道“你以后也会遇见一个真心待你的女人的。”
“我”琴柳自嘲的笑了笑“光是我的出身就足以自惭形秽,怎么可能还有那种奢望。”
“你忘了你的母亲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焚心诀传人,你也算出身名门了。”程松儿道“况且你入青楼是遭人迫害,这些年你吃尽了苦头,忍辱负重,该自惭形秽的人不是你,而是那对忘恩负义的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