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潜入了水下数百米之后终于开始适应了那样。
在吸收了酒菜之中的生机之后,槐诗的杂乱源质开始变化,大量地转化为更适合这里的类型,如变色龙那样自如地变换着自己属性中的细节。
槐诗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岂不是以后自己走到哪里随便拔一颗草来尝一尝就能够豁免水土不服了?
紧接着,他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飘散的异常。
异常是应该的,倒不如说在这种被永恒黑暗笼罩的地方有什么正常的东西才显得奇怪。但槐诗总觉得哪里不对。
凝视着面前放浪形骸的酒宴,心中就难免地升起不安。
死亡预感所带来的恶寒有大半是来自于殿内放肆戏谑的参宴者,可还有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毫无由来。
或者说,这一份异常隐藏的太好了,好到槐诗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槐诗端起团扇,隔着缝隙一个个地看了过去。
那些醉酒之后变得放荡又狂暴地恶鬼和显得更加诡异的公卿们,或是高歌,或是吟诗,还有的三两个聚集在一起投壶作乐。
还有的大口饕餮。
有风雅一些的,竟然垂下帘子在现场品起了香道来,大声赞颂着这风雅的味道。
当饮酒正酣的时候,便有人无奈感叹:“可惜了,有好酒,有好乐,却无明月让人品鉴一二,否则岂不越发地畅快了吗?”
“明月?那还不简单吗?”
堂上的蛇面大夫大笑,随手自袖中扯出一张白纸,以剪刀裁成圆盘的样子,随手向着殿外阴云密布的天穹之上一抛。
白纸飞上天空,迅速地膨胀,如同一道玉盘那样,放下了莹莹的光芒。
化为明月。
这一道剪纸为月的技艺着实令人惊叹,紧接着在苍白光芒的映照之下,殿内饮酒作乐的公卿们越发地放浪形骸。
群魔放声歌唱,起舞作乐。
可槐诗却越来越恍惚。
昏沉。
不止是酒意忽然上头,还是源质的变化契合了这个地方的阴暗脉动,槐诗眼前的景象竟然迅速地恍惚。
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一阵凉爽,堂内的喧嚣越发响亮起来。
可在槐诗的眼中,那一道冷风却吹得面前这一片景象忽然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好像垂落的锦帘动荡起来,自虚无的接缝之间显露出一线空隙。
“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么?”
那一瞬间,命运之书中的乌鸦叹息:“别说我故意吓坏小孩子啊。”
清脆的响指声在槐诗的耳边扩散。
瞬息间,撕裂了锦绣的幻象,展露出隐藏在黑暗之后的黑暗。
紧贴在地狱背后的地狱。
槐诗,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