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太阳啊,是吗,客人。”
在木地板吱呀的声音里,带着沙滩帽的魁梧老板扛着鱼竿归来,随手将鱼篓丢到一边,抬头看向角落中的阴影。
阴影里,左大臣恭谨地伫立着,垂首等待。
“喝点什么?”老板扫了他一眼,随手挽起衬衫花花绿绿的袖子,露出了毛茸茸的胳膊,将帽子挂在了衣架上,走向吧台。
左大臣想了想,“白水即可。”
“那种东西,我们这里不卖的。”
老板嗤笑了一声,甩头咬开了威士忌的瓶子,随手从冰箱里劈了一整块冰丢进了脑袋那么大的酒杯里之后,便咕咚咕咚地将酒杯倒满了。
嘭!
酒杯跺在了左大臣的面前,“请了,美洲特供纯爷们威士忌,专治瀛洲娘娘腔。”
左大臣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低头看着酒精度数明显超标的威士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喝,犹豫许久之后,他叹息着:“我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
“那关我屁事儿。”
老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之后,仰头大口干掉了一半之后,便坐在了钢琴的前面,漫不经心地掀起了钢琴的盖子,随手弹弄起上面的按键来。
好像自娱自乐那样。
直到左大臣面露苦色,端起酒杯,将一整瓶烈酒一饮而尽之后,他才摸了摸口袋,找出一根昨天没抽完的雪茄,重新点燃。
袅袅地青烟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孔。
“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看来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左大臣叹息。
“我没说过瀛洲人不准入内,可你们总是来得太早或者太晚,前者令人不快,而后者更令人不快……我想你们最好不要来比较好,可这是你们的国家。”
老板耸肩,“我只是个过客。”
左大臣起身,手捧着皇帝的旨意,一揖至底:“恳请将军阁下出手,挽救危局。”
于是,被称为将军的老男人就嗤笑了起来:“早说不就得了,嘿,瀛洲人就喜欢这么别扭……”
左大臣依旧维持着恳请的姿势,“如今只能依靠将军阁下挽回大局了。“
“啊,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
男人想了想,摇头,“不行。”
左大臣愣住了。
“让我猜猜看……你们一定觉得我是个战争疯子,对不对?”将军抽着烟,嘲弄地说:“一旦有机会,就会像是疯狗一样到处开战?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地方,大家不见不散,不死不休……“
不等左大臣回答,他便点头,坦然地承认了。
“是的,没错,我是。“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子。”
他怪笑起来,“还没有到应该战争的时候,就必须学会忍耐等待和妥协。这就是你们瀛洲人的通病,你们总是因为瓶瓶罐罐的事情和别人破罐子破摔,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随着他的沙哑话语,如铁的威严自湛蓝的双眸中浮现,高踞与五阶最巅峰的恐怖力量自这个略显苍老的男人身上升起,将一切都笼罩在内,暴虐地施以威压。
那声音一字一顿,如铁锤那样敲在了左大臣的魂魄之上,要将自己的语言变成钉子,楔入他的脑子里:“生命既然珍贵,就应当被赋予它对等的价值可在你们这里,却太过廉价。
倘若你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那么别人就不会珍惜你们。倘若你们不珍惜别人的性命,那么别人就会将你们当做蝼蚁。
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浅显的道理吗?”
左大臣的脸色惨白,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再无往昔的俊秀风采。
他只能强行鼓起勇气:“至少,请夺回邪马台,陛下可以……”
“凭什么?”
将军反问,“就为了几块贤者之石吗?还是为了那一枚破镜子上的碎片?太廉价了吧,小子,你真得有将我的话放在耳中吗?”
那声音低沉,如雷鸣自左大臣的耳中炸响,残酷地撕裂了他的耳膜,令他狼狈地倒在地上。
粘稠的血液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他想要张口,祈求,可是在将军的俯瞰之下,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门外,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神之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