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长了声音,“爹”
听到儿子这明显受了委屈的声音,贺父哪还顾得了手里还未处理完的公务,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连声问“是谁给我儿委屈受了”
贺晗将“路上受到下人冲撞,去找这个新认回来的长兄寻个说法,却反被为难”的事这么一说,贺父当即脸色一黑,厉声斥责“那个不友兄弟的孽畜”
但是待到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陡然一滞。
贺父自是不觉得自己处罚“儿子”有什么不对,但是倘若后者因此心生不满、伺机离开贺府那可大大不妙。
这是他好不容易给爱子找来的一线生机。
贺父稍稍忍下那怒色,温言劝慰贺晗,“我儿且再稍稍忍耐几日,待到下月十五,你身上的血咒得解到时如何处置他,但凭我儿心意。”
贺晗哪里愿意忍
他倘若愿意忍,就不会闹出现下这事儿了。
贺晗打从记事起就是被爹娘捧在手心上,那可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后又因为身上的血咒,越发得父母怜惜,但凡他的意思,就算是爹娘都少有不从的,更不说家里的下人了。
今天在沈询这边碰的壁,绝对是他长到现在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他一定要给那个“兄长”一点颜色瞧瞧
贺并不知道自己阴错阳差竟成了整个贺府里面唯一知道“真相”晗
一直等到白盈闻讯过来,贺父也没能把儿子安抚下去。
贺晗闹了半天他爹没有闹出个结果来,这会儿看见过来的娘亲立刻就又添油加醋地把之前的说法又重复了一遍,又撸起了袖子、别着胳膊往前扭,试图把先前摔倒的那一下在胳膊肘上磕出的红印儿给他娘看,要不是还知道点不雅,他这会儿都要扒了裤子给二老看屁股上摔的青紫了。
白盈看着儿子这“伤”,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倒是没像贺晗一样大吵大闹,只揽着儿子默默垂泪。
看着爱子受苦、夫人委屈,贺父哪里受得了,本就动摇的心情越发起伏不定。
贺父正在摇摆不定的时候,却听见来人低声禀报了句什么,贺父稍皱了皱眉,又扬声“让他进来。”
不多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小厮,若不是他进来就跪伏于地、往贺晗那边扑着哭求“少爷为我做主啊”,恐怕就连贺晗也认不出这是他的亲随正是先前被贺晗留下原地,盯着顺六磕头的那一个。
这人的脸实在肿的难看,贺晗有点儿嫌弃的往旁边躲一躲。
但旋即就意识到什么,大怒,“谁干的”
贺晗虽然对身边的人随意打骂,但是若旁人敢动一下,他便觉得那是在打他的脸。
“是、是”
来人磕巴了一下,那种的几乎成了一条缝的眼稍稍往上瞥了眼家主的反应,但到底还是咬牙,“是雪院的那位。”
在目睹了那个因为一句“大少爷”差点儿生生磕头磕死的仆从的下场,这个人如何敢叫错、只敢以院子代称。
这人也是倒霉,就在顺六磕得实在没有力气,他准备上前“帮一把”的时候,正正被出去找人的阎铭撞了个正着。
要说阎铭跟顺六有什么深厚的交情,那倒是不可能,只是毕竟是这么多天送饭送下来混得脸熟,要是把贺府所有人在阎铭心里的好感度排个排名排下来,顺六绝对是以压倒性的优势高居榜首。
阎铭本就因为今天没还饿着心烦,他找过去的时候看见本该送饭的人被人压着以要撞死的力道磕头
不动气才怪
阎铭其实还是挺冷静的,起码下手还十分顾忌着,虽然打人打脸、但那些伤处看着是严重、疼也是疼,但是绝对不要命。
倘若他要真的有半分认真,眼下这个人别说来贺晗这边告状求做主了,留口气儿都不可能。
不过这点“手下留情”贺府的人大概很难体会到了,原本就因为夫人儿子的恳求摇摆不定的贺父又听见这么一遭,立刻就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