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刚咬了一口红滚滚的糖葫芦,粉嫩小嘴边还染着糖渣,娇俏又可爱。
她迟疑地看着眼前落魄的少年,把小手伸过去,咿呀软糯道,“小哥哥,你、你要吃吗”
他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娘亲说,吃糖就会开心了,那她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分给他吃吧。
“不需要”
却不料被他一掌拍落。
少年神色凶恶,宛若被激怒的小野狼,呼吸粗重,双眼泛红地盯着她。
他不需要靠这些人上人的怜悯,来刺痛他薄弱的自卑心
咕噜噜,糖葫芦滚落在雪泥间,不能吃了小丫头也愣住了,她软乎乎的小手还伸在半空中,泛着微辣的红意。
最终,她手指瑟缩收回,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中包了一团泪,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等事后,莫云寒又感到后悔,他不应该将自己多年积累的怨气随意发泄在一个懵懂的小丫头身上,更何况那小姑娘似是府中贵宾,若是被爹莫家家主知道,他定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她肯定去告状了。
少年搓了搓龟裂的手臂,身上除了冻伤肉疮,还有还许多未愈合的棍打伤他抱膝蹲在墙角,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将落到自己身上的棍打,时间过得无比漫长,然而一直到傍晚,却只有杂役喊他去用饭。
所谓的饭,也只是主人吃剩下的泔水残羹,仅仅果腹用罢了。
也正是听见几个杂役的闲聊,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女孩是叶家唯一的小嫡女,受尽千娇万宠的掌上千金。
天上月,地下泥。
这便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莫云寒自嘲一笑,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没想到没过两天,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彼时他已经13岁了,已经是入学堂的最晚年龄了,他不想一生碌碌无为当个任人使唤的家奴,便撕碎了最后一层自尊心,央求那个与他从未有过父子之情的爹,渴望入学堂识字读书。
或许是念着那一层薄如纸的父子情谊,莫家家主同意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入学堂第一天。
他刚推开门,一双小手却突然冲上前抓住他拼命往后扯,然而还是太慢了,头顶一大盆凉水冲二人当头浇灌。
寒凌冬日,浑身彻骨的冰凉,亦浇灭了他心中留给世间的最后一丝热情。
学堂内顿时爆发哄笑。
“哈哈哈,听说一个杂役居然也想识字读书出人头地真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大的笑话了。”
“你就应该像你那个娘一样,永远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奴隶,哦对,你娘还能下药卖屁股,生出你这个野种。”
在场的这些少年,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下贱的奴隶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条狗来的值钱。
他们怎能容忍这种人和他们平起平坐
“”莫云寒浑身湿透,额头上滴着水,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双拳捏紧泛筋。
“对、对不起,他们做的是不对的,但是我拦不住,我本来想快点拉你进屋的”软糯颤抖的嗓音在看到少年的脸时戛然而止,她呆呆看着面前满脸阴郁的少年。
莫云寒目光无神地落在小姑娘身上,抿了抿唇,没想到居然又是她。
她为了帮他,也一同被浇了个透心凉,湿透的小红袄紧贴着肌肤,她软乎乎的包子脸泛着苍白,原本扎好的两个小团鬓也全都凌乱地披散在身上,一直在往地面滴水。
她那双迷茫的杏眼中蕴着几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