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看向黄晟,黄晟点点头。
沈界又道:“一户人家一年收到四、五十石粮食,就算是上等人家了。可这要养活一家五、六口,甚至更多,官府抽税二石,还要抽绢三丈、麻三斤的税,这也得用粮食去换。合计在一起,每丁每年须交六、七石左右的粮食。剩下的分到每人头上,还有多少?堪堪度日罢了。”
李沐沿途看到的百姓困苦,心中已有思想准备,可被沈界这么一理,还是惊诧了。
确实,这样的收成风调雨顺还行,可一旦有个天灾**,基本上一家就完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抵抗力太差,关键还是穷的。
“殿下一来杭州,就有如此善举,我等本应该鼎立相助,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在座的乡绅都是各县首屈一指的盈富人家。哪一家没有上百、甚至数百的人要养活?”
众乡绅连连点头。
“老朽也不讳言,家中就有八百余口人,一旦断炊,后果不堪设想啊。都道是家中有粮,心不慌,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否则岂敢忤逆殿下令谕啊。此情,还望殿下体恤。”
沈界的诉苦、牢骚已经堵住了李沐的嘴。
李沐甚至心中都有一种,如果再向他们要粮,那就是杀人父母的感觉了。
可李沐不解,“孤有些不解,沈乡绅方才说如果孤借钱的话好办,想必诸位家中不缺钱,可为何储粮不足,不去周边各州购买呢?”
沈界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江南任何一州,只要有人购买一万斤粮食,不用等到次日,半天之后,粮价就会翻一番。”
沈界叹道:“除扬州之外,江南哪一州都是如此。”
李沐问道:“为何扬州例外?”
“扬州是雄州,辅、雄、望、紧、上、中、下七等州中,除京畿、辅州之外,就算它了。大运河的开通,让扬州成了货物集散之地。不过,就算扬州,如果购买十万斤粮食,也会引起粮价飞涨。”
李沐这就担心起来,去买粮的司马郭义,恐怕买不到多少粮食。
原本以为扬州粮多,一文钱一斤,带去一千贯足以买到百万斤粮食,可现在想来,恐怕……。
由此,李沐更坚定了向乡绅要粮之心。
沈界说得可能是实情,可不排队他加油添醋啊。
而且,象在座的这批大户,哪家家中没有储备啊。
这些乡绅哪个没有经历过天灾**,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
“本王听沈乡绅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李沐夸赞道。
“草民不敢。”
“既然如此,铁器坊之事就作罢吧。”
众乡绅沉默。
“钱塘湖水渠已经开挖,府衙中的存粮能用到什么时候,就用到什么时候,发完就停下。”
众乡绅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