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为其主没有错,但他的手上沾了皇族的血,还有他持血刃逼迫过皇祖父,加上如今他率兵叛逃,死罪不能免。”
“你知道了。”李世民很意外。
“若到现在,连长安城中这些异动我都不能掌握,我怎敢孤身来见陛下?”
“未必孤身吧?”李世民带着一丝嘲讽道,“你身后此人当是女子,常宝之女常绿云吧?朕听说她身手不错。”
“是。”李沐不意外,李世民若连这些都还不知道,那就枉为天子了。
“尉迟恭就随你意吧。”李世民闭上了眼。
李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尉迟恭已经率兵前往松州,要杀他,恐怕不是易事,所以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第三人是常何,他得死,诛三族。敬君弘、吕世衡虽已身死,但陛下追赠的爵位须收回,三族贬为庶人。”
李世民沉默。
“背主卖主,致父兄丧命,他首罪。若非他,陛下怕没有那么容易杀我父亲和齐王叔吧?”
李世民依旧沉默。
李沐道:“陛下不说话,我就当陛下答应了,陛下继续说条件吧。”
李世民睁开眼睛,“朕的皇子、公主你将如何安置?”
“按前例降为郡王、郡公、县主。陛下放心,我不牵连无辜。”
“好。那再说说如何处置朕吧,你想弑君吗?”
“想。”李沐依旧平静,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生死之事。
就象李世民在问,吃了吗?李沐回答,吃了。一般地随意。
但李世民听得懂,这是李沐的心里话。
正因为随意,才更真实。
只有日思夜想的渴望,才会回答得如此自然。
李世民有些动容,“你刚来长安,朕待你不薄,朕与皇后还收你为义子,若不是你居心叵测,欲为汝父复仇,何至于此?”
李沐也有些动容,“我本是凉州城一个军户的儿子,为保娘和弟弟的命,为保自己的命,搏了一次命。由此初来长安,只想获得赏赐,赚钱养家,做个安乐有钱人。我还想,有闲暇之时,能为大唐添砖加瓦,尽绵薄之力,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李沐沉浸在回忆中,“我以为陛下是雄主明君,就算后来得知自己身世,我也存有幻想,对复仇之事有些抵触、懈怠,以至于常大叔和梁仲玉擅自异动。可后来,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我发现陛下并非雄主、明君,陛下的一切言行,皆是表外,无非是以谦恭的假象迷惑臣民,用各种手段来掩盖往日罪恶,骨子里陛下还是个昏君。”
李世民没有暴怒,他静静地听着,“何以见得?”
“我可以为陛下举个例子,李泰豢养死士,偷袭李家庄一案,陛下暗中派人在皇城刺杀证人李忠,陛下千万不要否认,这非你所为。”
“朕承认,是朕所为,那又如何?朕关爱皇子,这有何错?就算违背了律法,可朕的舔犊之情是真。若换成你,你会杀了亲子或令他下狱吗?”
李世民看着李沐,嘴角有着一丝嘲讽。
“不会。我也不会。”李沐平静地回答道。
“那你还以此来指责朕?”
“但我与陛下的处置方法不同。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做不到。但用罪恶去掩盖罪恶,我自认肯定不会去做。”李沐坚定地说道。
李世民怔了怔,问道:“此话何意?”
“若我与陛下易位,我会下令彻查李泰一案,绝不会派人暗杀李忠,待案件查清之后,该罚还得罚,但我会用皇权去保住李泰,保他不死不废,让他拥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可陛下却用皇权去杀证人,以罪恶去掩盖罪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做了一个坏榜样啊。而这,就是我与陛下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