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俭对孔颖达道:“孔尚书啊,想开些,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总得建立自己的班底。好在陛下也算给了你颜面,令郎不是已经继承了你的官职了吗?再说了令郎还是驸马都尉,说起来你老也是国戚。”
孔颖达道:“老夫岂是为了自己私利?为臣者当忧国忧民,今日请见莒国公,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的传承。皇帝一日不立太子,天下人心一日不稳。”
唐俭也是老狐狸,他摇摇头道:“立太子虽说是国事,可毕竟是陛下私事。你我为臣子的谏言可,过了就有失臣子之道了。”
孔颖达愠怒道:“皇帝一心不立太子,无非是担心东宫分权。因噎废食,何其荒谬。再有一因,陛下是担心你我旧臣,重演当年玄武门之事。莒国公经历三朝,岂能看不出陛下所图?这是想将你我这等旧臣耗死了,他才会立太子。你看着吧,逐走了老夫,你和房玄龄也为期不远了。”
唐俭闻听,脸色凝重起来。
孔颖达的用意,他很清楚,他有心不掺和此事,所以一直在敷衍。
可孔颖达有句话没有说错。
皇帝确实在清除旧臣,从登基开始,就一直在清除。
之前是微雨润物细无声,可从李靖辞官之后,这速度明显加快。
谁都清楚,皇帝已经不加修饰地开始更换班底了。
唐俭是旧臣。
这种危机感一直困扰着他。
这世上真没几个能超然物外,不追求名利之人,唐俭也不例外。
一部尚书,入职内阁。
举世只有七人,何等荣耀、何等风光?
“孔尚书究竟想如何做?”唐俭沉声问道。
孔颖达道:“我来联络国子监诸生,还有在京各学院师生。莒国公联络京中门生及军中古旧。”
唐俭蹩眉道:“如此阵仗,如同谋反。”
孔颖达眼一瞪道:“怎会是谋反?谋谁的反?我等是为江山计,为陛下计,恳请陛下册立太子,何罪之有?”
唐俭思忖了一番,点头道:“也罢,算上老夫一份就是。”
……。
次日一早,除了原来一直静坐已达二十余日的数万臣民。
霍然多出了京城各大学院的师生。
不仅如此,本来该两月前参加会试的各地士子也结队涌向承天门。
学子、生员的增加,让场面变得不可控起来。
原本各有所属,井井有条的请愿。
因此而发生了质的变化。
学子、生员,年轻而气盛。
据理可指着官员的鼻子骂。
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这个时候,学子、生员觉得自己就是占理的一方。
有理,于是声高。
声高,便气盛。
气盛,自然就动起手来了。
从对骂,到推搡,继而你来我往,动起手来。
动手的对象是,被李孝恭派来维持治安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