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聪明人,敲打点到为止,陆太夫人笑得很和善,“那是缨儿的福气。”
宣明珠谅她也不敢在眼皮子底下对红缨做何手脚,转身,睥了那些麝香红绸一眼,“都撤了,晃得本宫眼烦。”
城门处诸臣散去,重又恢复了平静。
宣明珠命北衙军归营复值,三个孩子且回府里。都安排停妥,言淮扶着她坐上宫里派出的黄顶画壁香车,自己翻身上马。在往朱雀大街去的路上,他低声问
“阿姐先前喝了那药,身体可有好转”
宣明珠在车内想事,闻言反应了一下,心道这话你该去问罗汉松,隔着帘含糊应了一声。
言淮等不到下文,手欠地挑起帷帘一角,在马上歪头瞧阿姐的脸。
“阿姐不开心了因为陆老太太弄出这么大阵仗来迎你吗,阿姐是觉得樊城公主薨逝存疑,可有什么需我做的,但听阿姐吩咐。”
少年噪音如涧下金石,聒而不烦,宣明珠听着听着,心里的郁气消散大半。
不觉缓颊“好生骑你的马,我便开心了。”
车马入宫阙,皇帝亲自下阶迎皇姑姑入殿。
经历楚王谋逆一事,宣长赐眉宇顾盼间,多了一分神怡稳重。
宣明珠赞皇帝临事不乱,皇帝得了夸奖,开心地弯起嘴角。
“自然有赖皇姑姑做侄儿内应,才可揭出那只老狐狸的真面目,姑母居功至伟姑姑的晋封典礼侄儿都安排好了,包您喜欢”
宣长赐滔滔不觉地汇报起来,颇有些眉飞色舞的模样,仿佛见到宣明珠,他才从那一袭繁重压人的黄袍中挣脱出来,才不用终日刻板一张脸,可以做一回彩衣娱亲的小儿。
说着说着,皇帝想起一事,快活的语调戛然止住。
“之前恣白带回话,说您中秋前不回上京。如今姑姑赶路回城,是为樊城公主之事么之前宗人府呈报时我听了一耳朵,当时未觉有异”
宣明珠见皇帝面有愧意,仿佛是他的疏忽害得姑母劳顿,忙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忧于国政,后阃事宜本是中宫的职责。此事我管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皇帝长长哦了一声。
提起婚事,入冬才满十七岁的少年罕见的有些别扭,过了会儿,小声道“姑姑,那个,朕一定要娶墨太傅的孙女吗”
宣明珠眉心一跳,眯眸打量明服璨然的少年,“陛下何出此言,是不喜墨氏女,还是看中了旁的哪家姑娘”
“不是不是,都不是。”皇帝连忙摆手,“只是我从没听闻墨氏出席过任何春宴花会,她在闺阁好似也不交友,常年深居简出的。所以说不准她、她”
皇帝声音越来越小,宣明珠好笑地瞧着他,“这是偷摸打听过未来的媳妇了”
她回想一番,对墨家姑娘的印象,确实只停留在她六七岁时入宫参加除夕宴,那时节,小女孩一张圆嘟嘟的银玉脸盘很是可爱。再后来便没怎么见过,只知她被墨太傅戒在深闺,亲自教导。
“既这么着,陛下若有意,待樊城的事有了结果,我开一场赏菊宴,亲自下个帖儿请墨娘子来。”宣明珠道。
“不必不必。”皇帝的脸更红了,“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敢劳烦姑姑。这宗婚姻是先帝定下的,墨太傅文学博然配享太庙,之前还上谏立功,墨氏女家学渊源,侄儿不是以相貌取人的肤浅之人。”
宣明珠盯着皇帝的脸看了几许,的确不像不满,倒似成亲之前的紧张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