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者如:前代,胡夷有次叛乱,杀死了护羌校尉,后来胡夷兵败投降,继任的护羌校尉某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将其集中一处,设酒大会,而施毒酒中,候夷人醉酒,伏兵起,诛杀胡夷酋豪八百余人。此举固是为阵亡的前护羌校尉报仇,可也导致了胡夷更大规模的叛乱。
虐者如:前代和本朝的不少边吏,有的贪图战乱所带来的战功和暴利,主动挑起争端,纵兵斩获;有的认为对胡夷应该“唯长毛挟肋,白刃加颈耳”,采取严酷的高压手段,至以杀俘。
又有边吏贪财好利的,压榨内附的胡夷,侵夺其畜产、妇女;又有豪右焰盛,驱使内附的胡夷劳役、耕牧,与奴隶无异。
诸如种种,久而久之,胡夷中就形成了类若兰宝掌这样“唐人狡诈”的观念。
可以这么说,不把此一难题解决掉,再好的政策都很难得用。
“老宋,此诚难处。你有取信於胡夷的办法么?”
宋翩摇了两下扇子,徐徐说道:“没有。”
莘迩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令狐奉和傅乔。宋翩和傅乔的为人不一样,傅乔厚道,然从能力言之,两人相近,皆无理政务实之才。往日见令狐奉威吓傅乔,莘迩觉傅乔可怜;今居位主官,乃渐能理解令狐奉。设想,如果手底下全是这样的官儿,可不得把主官给烦死么?
好在,尚有史亮、黄荣、羊馥。
只是,这个取信的难题实在棘手,莘迩问了一圈,史亮、张道将、黄荣俱无对策。
宋翩问道:“明府打算拿出多少官有牧场?”
“五十万亩。”
“这么多啊!大王会同意么?”
“我自会上书主上。”
五十万亩,看似很多,实则不多。
地区条件的不同造成了当地牧人主要养的畜种之不同,陇州地区的胡牧,养的主要是羊,占总数的七八成,次为牛,再次为马。胡人的一落是一户,通常四五口人,至少要有百十头羊,二三十头牛马才能维护其最低的生活标准;而平均下来,一只羊就需要十来亩草地,一匹牛或马需要的草场更多。加上苜蓿的补充,按一落五百亩分配,五十万亩也只能容纳千落胡牧。
莘迩说道:“主上对此事极为看重。老宋,你要没意见,事不宜迟,便即推行吧。”
“好,好。”
“我明天遣人召卢水胡诸部的酋大、千人来郡,到时你与我一起。”
召卢水胡的酋大、千人来郡府,不是为给他们宣示此策。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策等同挖酋大们的墙角,是在争他们的部民,彼辈定是不乐意见之推行的。莘迩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些酋大中,定会出现他推行此策的绊脚石,故而,虽已知道了不少卢水胡的内部情况,在动手推行前,再亲见见他们,进一步地了解他们,就很必要了。
送走宋翩,莘迩出堂,引弓射箭,连射光了一壶箭矢,才算住手。
黄昏已至,吏员们下值。
黄荣回到吏舍,推开窗户,独坐呆思。
三四个郡吏推门入内。
一人问道:“景桓,那件大事,你给府君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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