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容修依然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虞山是真心的喜欢这份工作,他很快乐。
罚站的小伙子走了个神,忽然就被门外的人吸引了视线,他朝那边眨了眨眼。很快的,学生们就都注意到了,难免有点溜号,但是又不敢当着虞老师的面儿瞥眼乱看,只能直竖竖地坐在那,眼珠儿乱转,看上去有点滑稽。
就在容修意识到自己影响了孩子们听课的时候,虞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过了头。
容修站在门外,眉目含笑地注视着他。
虞山先是愤怒地瞪了过来,紧跟着,就是狠狠地一愣。
他浑身都僵住了,眼底燃起的不高兴小火苗也一点点熄灭,渐渐地,那双冷峻骇人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泪花。
老大。
容修。
年长三岁的虞山像个孩子,紧盯着门外的那张英俊的脸。
虞山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僵着身子坐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里还拿着鼓棒,想要开口说话唤他,却发现那人并不在眼前——就像八年来回忆里的容修一样,恰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鼓棒“当啷”一声掉了地板上。
屏着的那口呼吸忽然猛地吐出来,强撑着身体的那股子精神气儿仿佛也随之卸掉,虞山瘫软了双肩,无力地团在椅上,浑身都是无助与委屈,他紧盯着窗玻璃,瘪了瘪嘴,一大颗眼泪就落了下来。
已是而立之年的糙汉子,在兄弟重逢之时,忍不住落了泪。
谁会笑话这样的情谊呢。
学生们的表情都有点怪异,但也仅仅是愕然罢了。
“来了,来了来了……”白翼小声咕哝,“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是你的锅,到时候大哭包要哭一晚上,我不管哄啊。”
容修看见虞山竟然这时候控制不住情绪,有点自责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是心里挂念,急着看一眼兄弟,不然也不会坚持过来,结果连课堂也被自己打断了。
容修稍作犹豫,轻轻地拉开了门,往前走了三两步,进了教室。
虞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怎么也忍不住。
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站在不远。
两人对视了一会。
“你踏马还知道回来呜……老大……”虞山哽咽出声,目光在白翼和容修二人的脸上反复穿梭,哽咽地小声咕哝,“我等了好久……两年,三年,五年……我的头发都白了……两个王八蛋……呜……”
眼泪唰唰唰落下来。
时光熬人。
虞山呜呜地哭,转头看向满屋子的学生,站起身,嘱咐了一句,“你们先自习吧,”说着,他抬步往门口走,一瘸一拐的,经过容修的身边,他停了脚步,小声:“我发泄一下,你帮我看着小崽子们。”
容修垂眼看着他的腿,微微颔首:“好。”
“小宠跟我出来,”虞山走到门口,回头对学生们说,“这是容修,你们知道了吧?让容老师给你们上课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他不比我差。”
说着就逃也似的一跳一跳地出了门。
因为跛得厉害,走得快了些,看着就像一跳一跳的。
整条小腿被人打断,骨头完全断开,只有肉连着,若不是当时容修发疯般地求了老容,及时联系了京城牛逼的医生,恐怕就得截肢了。
容修没有回头,他听见虞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