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得叫人都快不忍心了。
这么容易心软,在外面可是要被人欺负死的。
段温狠咬了一下舌尖,直到口腔中泛起了血腥味儿,才让疼痛压下那快溢到胸腔的闷笑声。
他语气甚是温和地开口,“既然谢娘子喜欢这张停云,可愿意用它为温奏上一曲”
陶智琢磨了一遍这话,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被当成人质。
他也同时意识到段柱国身边这位美人恐怕跟得没那么心甘情愿,所以才从头到尾都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既不愿意收琴、又不愿意奏曲。
明白这些之后,陶智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么,他拧着眉思索。
“入霄”、“停云”
谢谢
那个突兀浮现的想法让陶智甚至都有一瞬忘了脖子上的刀锋,他猛地睁大眼。
该不会、不会吧
竟、竟是那个“谢氏”
要真的是那位谢氏,无怪于对方对这满车珍宝无动于衷,毕竟谢氏嫡女、谢公掌上明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可是怎么可能是那“谢氏”啊
莫不是眼前这位终于坐不住了、带兵破了长安,这才连谢氏的女儿都抢了
他居然抢了谢氏女
陶智的心神震荡,但也很快就被脖子上的疼痛拉了回来。
他也意识到不管对面那位“谢娘子”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谢氏”,他这会儿的性命就在对方的一面之间。
陶智揣摩着这位谢娘子从出现到现在展露出来的性子和行事作风,当机立断地作出了最可怜、最卑微的姿态恳求的看过去。涕泗横流的样子当然不好看,但是命都要没了,还哪有心管什么面子只要能惹得对方心软,就是让他满地打滚、磕头踮脚都成
段温觑了眼到现在还在耍滑头的陶智,从鼻腔里发出来一声哼笑,倒也没管。
也就是顾忌着谢韶,他这次来没有真见血的意思,不然就这货死上八百次都够了。
段温的刀锋又压了压,在陶智那猛然哽住的抽气声中,他偏头看向谢韶,又问了一遍,“谢娘子不愿意吗”
如果不看行为的话,这语气里面满满透露着“我很好说话”的退让气息。
完完全全僵住的谢韶“”
她最终还是僵硬地伸手,以不太听使唤的指节拨动了一个音。
“铮”的一声琴响。
陶智感受着脖子上的森凉终于褪去,他指天发誓自己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动听的琴声。
谢韶凭着这个身体的本能,勉强拨响了几个音,但是她在乐器上本来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新手,这琴又之前完全没有调过音,最后呈现的只是杂乱的、全听不出调子的破碎音符。
幸而段温也不挑。
在谢韶拨出第一个音之后,他就回刀入鞘。
等那一段不成曲的零碎音调停下,他立刻就很给面子地抚掌赞叹,“甚是动听,果真天籁。”
委顿于地、近乎虚脱的陶智也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连忙应和,“好极好极谢娘子妙手”
对比先前那滔滔不绝的马屁,他这会儿显然是劫后余生后大脑空白到都挑不出夸人的词了、出口的话朴素得过分。偏偏就连这样,他都能说得满脸真情实感、像是感动到潸然泪下。
谢韶“”
这个场面,让谢韶一度怀疑自己才是双耳失聪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