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裴驸马会是女子,外间令小儿啼哭的女子竟然是昔日的驸马。
林新之疑惑,“你们认识。”
顾照林不答,林新之将她拉到旁边说话,“她不是裴驸马,两人有些相似罢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顾照林瞥她一眼,大傻子一般的人,不计较了。她拂开林新之的胳膊,上前与裴琛说道“下官有几句话想与统领说。”
裴琛颔首,示意林新之止步,自己与顾照林朝大殿走去。
被两人抛弃的林新之更是一头雾水,不敢置信般看着两人一道离去的背影。
自己错过什么了吗
她不解,很不解,甚至嫉妒裴统领一来就引得了顾照林的注意力。
那张脸,也是个祸害。
前面行走的两人脚步一致,多日不见,顾照林似乎成熟许多,眉眼少了几分戾气,多的是坦荡。
她说道“裴驸马,我未曾想到你是一女子。”
“是女子,怎么样”裴琛好笑道。
顾照林脚步微顿,抬首直视女孩的眉眼,一寸寸目光描绘她精致的五官,“我觉得,你很好。”
裴琛不知她的话意,迟钝了须臾。顾照林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他们避我如蛇蝎,怎么就是最好的了。”裴琛意外极了,不过这番话听来极为舒心。
两人身高相仿,直视对方,顾照连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裴琛负手而立,腰肢纤细,清冷若山中谪仙。
顾照林摇首说道“你杀的是敌人,并非无辜者。”
“你这辩驳,极为有意思。”裴琛笑了。
“下官说得是实话,如今的大周太平久了,他们忘了是谁在戍守边境,是谁在保卫大周。下官看过史书,识得一词,重文抑武。”顾照林挺直脊背,“大周崇尚文雅是好事,战事迭起,他们只能唉声叹气罢了。”
“女学中,武术乃是六艺之一,女子大多不愿习武。其一,您的女兵进展缓慢,谁愿意割头颅洒热血呢。”
裴琛凝眸,女兵一事搁置许久了,她不在意,是因为手中的事情比女兵更为重要。
两人对立,顾照林徐徐而谈,“北道河一战,下官也曾听闻,您更是一战成名,他们都说您心狠,可也该想想,倘若叛军冲入京城,他们可会觉得叛军怜悯。”
“祭酒似乎变了。”裴琛回忆曾将剑拔弩张的女子,再看眼前衣袂飘然的女学先生,很难将两人归成一人。
清风徐徐,女子立于道上,微笑叙述,“下官在女学任职,见识颇多,感悟良多。下官想过若兵临城下,下官会领着女学生们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您,是下官敬佩之人。人之初,性本善,您何尝不是善良之人。您若善良,百姓堪忧。”
“好一句您若善良,百姓堪忧。”裴琛低笑,一扫往日阴翳,笑容爽朗,“顾照林,看来,女学让你透彻许多。”
顾照林摇首,“下官多年来偏执成性,如今看开了些罢了,在这里,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低贱,高低贵贱,皆因祖先是否有功于当朝。”
裴琛失笑,一番话说得很透彻,她颔首,道“祭酒去见陛下”
顾照林将手中名单递给裴琛。裴琛接过看了一眼,“你这举荐的都是些寒门子弟,你可晓得这样的人培育,十年方可见功效。”
“殿下该知他们才是最好的王剑。”顾照林说道,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裴琛。
两份名单,看陛下如何取舍。
裴琛扫了一眼,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后世或叛国或殉国,都成为尸体。
相比较第一份,她竟没有印象,想来寒门子弟难以出头,微微一笑,她将两份名单还给顾照林。
“交给陛下,她才是天子。”
顾照林接过来,眉眼染着笑,同裴琛揖礼。裴琛回礼,两人暂且分别。
白日里,裴琛无事不入大殿,暮色四合会进殿寻人,恪守规矩,又不守规矩,叫人看不清。
又是一日过去了,裴琛入殿寻人,殿内还有三两朝臣,她在门口止步,宝座上的人亦看见了她。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分明看不清对方面容,却又不舍挪开。裴琛没有如往常般进去,而是识趣地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