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旻有逢旬大庆的习惯,今年正好是太后的甲子年。
不但皇家国戚、满朝文武,甚至封疆大吏、外藩使臣都要前来参拜。
只是这样的盛会与余清窈的阿耶无关。
北边的蛮夷一年中有半数以上的时间,无间断地骚扰边境,只有冰封雪冻的日子才能令他们安分一些。
余清窈早知道此次是见不到阿耶,倒也没有显得特别失落,对前来接引她的内官浅笑致谢。
小内官刚刚有意告知她,就是怕这位秦王妃万一在寿宴上见不到亲人会失落,现在看见她能够坦然接受,说明这秦王妃还是沉得住气的人,也就放下了心。
遂又说道“太后娘娘对秦王妃一直很好奇,起初还担心秦王妃不适应宫里生活,若是不巧生了病,这次就也没机会见着了。”
余清窈冷汗都要落下来了。
倘若她想拒绝参加寿宴,那么能给出的理由无非就是生病。
可听小内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太后娘娘原本以为她会称病不来。
假如她真的称病,以太后这般精明的人又怎能猜不出真假。
余清窈诚惶诚恐,“蒙太后娘娘照拂,臣妾在宫里无有不适,今次得娘娘记挂,感激涕零,自是要当面跪谢太后娘娘的恩情。”
小内官见余清窈如此上道,眼笑眉飞,“王妃真是聪慧机敏,太后娘娘想必会对您一见如故,钟爱有加。”
余清窈捏住手里的纨扇,含笑接过内官的奉承话。
上一世,在她刚被定为楚王妃时,宫里的内官也是这样和颜悦色,可后来她失了名节,只能沦为侧妃,他们马上就换了一种面目。
所以余清窈从来不敢轻信他们的迎合奉承话。
夹道两边树荫如盖,花香怡人。
这是宫城里最重要的道路之一,可直接由西华门直通到奉天殿、太极宫。
而閬园正处于这条宫道的西侧。
还未到正午,阳光已经有了灼热的温度。
宫道边上正停着两顶妃红色华盖樱桃木的轿撵,垂幔撩开,其中一位身着礼服的少女拿着纨扇对自己猛扇着凉风。
“你怎知道秦王妃今日也会来万一她不肯来,本公主岂不是白等了”说话的人正是七公主华昌。
另一个轿撵里端坐着一位年纪和她相仿的少女,从垂幔里露出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芙蓉面,不甚肯定道“是睿哥哥告诉我的,既然是皇祖母下的懿旨,她难道还敢不从”
“秦王妃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就是奇怪你什么时候和我大哥好上了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华昌公主撇了撇嘴,“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别这样说,睿哥哥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太子哥哥,他肯定只是关心我罢了。”兰阳郡主连忙解释,生怕华昌公主以为自己移情别恋,“我可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小人。”
这话也把余府的大小姐余薇白拐着弯骂了一句。
华昌公主却摇摇头。
没救了。
“快瞧,那是不是皇祖母宫里的黄内官”兰阳郡主压根没有注意华昌公主的神色,而是高兴终于等到了人。
“自然是了。”华昌公主没好气道。
黄内官随着轿撵点头哈腰,单看个后脑勺就知道此人现在面上应该是怎样一副神情。
定然是喜眉笑脸,像个喜庆的泥塑娃娃。
“她、她就是余清窈”兰阳郡主此前没怎么见过余清窈,对她印象一直不深,今日第一次注意就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忽然说不出话来。
“对,就是她,我早跟你说过了,她长的又不差,你想靠脸艳压她是行不通的。”华昌之前见过余清窈,此刻兴趣缺缺地打算瞄了一眼,但这一眼她就呆住了。
春光明媚,可轿撵里那人粉面桃腮,杏眸潋滟,隆重的九翟冠压着她的头上,给她清艳的容颜平添了一些端庄,就好像画上的神女一样,让人不敢亵渎。
愣了半晌,华昌公主好不容易收回神,目光正好就落在了余清窈的眉心花钿上,这个图案一看就不是司服局中规中矩描出来的花纹,可又离奇,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就喃喃道“她眉心的那花钿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