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春和景明。
兵部尚书羁押调查的时候,原兵部侍郎暂代尚书之位,这位谭侍郎是无党无派的直臣,倒是难得能沉心做实事的人,战事迫在眉睫,一担职就向内阁递了折子,加筹军资送往西北。
内阁票拟后,司礼监代皇帝批红,就把难题甩到了户部头上。
虽然户部掌管国库,可六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好在几日后兵部尚书定罪,抄没了家产,除去尚书俸禄所得,贪墨足有两百万两之巨,刨去供给前线军资之外,其余尽数归还国库。
经此一事,六部人人自危,都难得收敛起来。
十皇子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令他头疼的功课,再次翻到了閬园避祸。
“朝廷上一出大事,太傅就要给我们出难题”
余清窈看着一脸苦瓜相的李珵,心里也发愁。
他是皇子,自己长了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偏偏他躲到閬园来,无疑是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什么难题”但听见小皇子抱怨,余清窈还是免不了要关怀一下。
李珵也不藏匿,从袖子口就抽出了一张只写了几行字就罢工的功课。
“论六部掣肘之良策。”他重重叹了口气,少年老成般幽幽说道“我只是十皇子,上面还有七个哥哥,真不知道太傅抓着我们学这些做什么。”
余清窈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与十皇子一般,对于这个作业茫然若迷。
“你若是日后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喝酒逗鸟,无所事事,这些事的确与你无甚干系。”
听见李珵又翻墙逃学来,李策便从正院走了出来,一身雾青色圆领袍,两袖迎风轻晃,步履缓缓。
余清窈立刻从李珵身边站了起来,朝着李策抬脚走了过去,“殿下。”
李策眸光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一切无恙,这才转眸看向李珵。
李珵撅起嘴,不满又给教训了,顶嘴道“四哥你倒是样样都学了,可现在不也被关在閬园里头,一无用处了吗”
这话也只有他敢说的这般直白,就好似怕踩不到人痛脚一般。
余清窈不由微扬起头,去偷瞄李策的脸色,却见他唇角噙着笑,毫不在意。
“十殿下可就说错了,咱们殿下虽然足不出户,可是对朝廷之事还是了若指掌。”一旁的福吉嘴快,马上又道“再者殿下即便不在朝廷上,对国事也从未放下。”
李珵不由抽了抽嘴角,无语是无语,敬佩也是敬佩,连忙拱手作揖道“四哥可真是勤勉,臣弟实在拍马难及”
“你年岁还小自然学识不及我,可你既然是皇子,日后父皇必然要给你任职,人可以无为,却不能无知。”李策这会是存了几分善心,准备点拨一下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弟,“朝事纷争,六部掣肘,你若是一无所知,日后给人牵着鼻子走,打你几个闷棍,死都不知怎么死。”
李珵啊了一声,愁眉苦脸起来。
“好像有几分道理。”
虽然他存了当个游手好闲、富贵散人的心思,可也要看看父皇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要知道明淳帝最看不上没有出息的子侄,若是他一味求躺平,只怕马上就给他踹出金陵。
若像齐王那样去一个富饶之地也罢了,就怕封到穷乡僻壤去,那还享什么福
余清窈听到李策那句人可以无为,却不能无知,心中也颇有触动。
上一世她安于后院,只知道学掌家的那些鸡毛蒜皮,甚少关心过外面的大事,只能靠着余家、李睿不经意间提起一两件事。
可他们告诉她的何其有限,以至于她压根都不知道对李睿而言,
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