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暖烘烘的“东西”拱到了他的被窝里。
朱襄把被子拉下来,看到雪正蹑手蹑脚出门。
他手往下一摸,嬴小政从他手底冒出来。
“舅母说,你肯定睡不着,让我陪着你。”嬴小政抱住朱襄的脖子道,“舅母睡眠不好,陪着她自己就睡不着了,明日路上肯定很难受。所以政儿就来陪舅父”
朱襄抱住暖烘烘软绵绵的小胖孩,终于发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嗯,谢谢政儿。”
嬴小政靠在朱襄胸口闭上眼“不用谢。舅父快睡。”
朱襄也闭上眼“好。”
闭上眼后,那些场景和话语仍旧在他耳边不断交叠。但政儿缓慢的呼吸声后来居上,盖住了那些声音,朱襄终于有了睡意。
一夜过去,朱襄起床时感觉喘不过气。
他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始皇崽外甥正像小胖橘一样趴在他的胸口上呼呼大睡,流出的口水把他的胸口都浸湿了。
朱襄捏了捏嬴小政的小胖脸,然后大声道“政儿,起床”
嬴小政立刻睁开眼“政儿没有尿床”
朱襄笑道“是起床,不是尿床。”
嬴小政立刻用手捂住了脸,气得直磨他的小乳牙。
可恶的舅父都怪舅父每次在自己尿床后都会大叫
“好了,起床,搬家。”朱襄的笑容一如往昔,好像已经从昨日的惨景中恢复。
他抱着嬴小政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指挥家仆打包行李。
经过昨日观察,他选了问心无愧的人离开,其余的人以自己刚入秦需要尽量低调,不能带太多仆人入秦为由留下,将来由蔺家照看。
他们之后会不会来秦国,就看蔺公如何想了。
打理好一切,朱襄打开了门,门外已经挤满了来送别的人。
昨日还嚎哭的人,今日都带上了一副笑容。他们努力笑着,拿着家里不多的干肉精粮细布,送朱襄离开。家里条件不好的人,也凑在一起攒了条干肉,眼巴巴地送给朱襄做旅资。
朱襄收了他们的肉,就用自己家里做的腊肉还礼;收了他们的细粮,就用家里的细粮还礼;收了他们的布,就用自家的布还礼。
“礼尚往来。我收了你们的礼,必须还礼,方为君子。”
朱襄用了这番说辞,周围人只好同意。
家里粮食干肉布匹等很快就送完了,朱襄又拿出金银钱币和家中物件,计算价值,继续与众人交换赠礼。
送礼的人太多,朱襄很快就将家财散尽。
他连连对还要送礼的人作揖,让他们收回礼物。
朱襄以“君子”的品德做借口,若收礼而不回礼就是品格不端。众人爱重朱襄,不愿玷污朱襄的品格,只能作罢。
他们看着前面得到朱襄回礼的人捶胸顿足,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晚起那么一会儿。
他们就该不睡觉守在朱襄公门口啊
朱襄与众人赠送礼物时,秦军已至,白起和司马靳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司马靳心中对朱襄佩服更甚,很想上前说两句,被白起冰冷的眼神冻在了原地。
“朱襄公,请。”
待朱襄走到秦军面前时,白起才亲自牵着马车的缰绳走来,躬身请朱襄上马车。
朱襄条件反射想上前将白起扶起,但他迈出半步后,脚收了回去,沉默地受了白起这一礼,在司马靳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