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鹏举当初听过曹小国舅的名号,但并无太过深刻的印象,左右不过是一个命好得宠且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贵胄少年罢了。
然而圣人千秋宴的那一晚,他浑浑噩噩中,却也隐约地捕捉到了对方的一举一动,曹小国舅的无论是嬉笑怒骂,还是插科打诨,都再恰当不过了。
所有的一切,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则不够,曹小国舅无论胡搅蛮缠地硬怼李星纬,还是在圣人看他的时候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又或者是不动声色地重重踢了他一脚,使得他顷刻回神,都精准无比地拿捏住了那个微妙的度。
这不可能是巧合,巧合怎可能在短短的刻钟内,接二连三地出现只有绝顶聪明的人,才能如此精准地临场应对毫无准备的场景。
或许,他没有猜错,是世人轻看了这位小国舅又或许说,是这位小国舅藏得太深。
对方年方十二却已懂得韬光养晦,如今锋芒毕露只为了保下他,姚鹏举不认为他对自己毫无图谋。
“祖父,无论是姚氏,还是我,唯有身上有值得他人图谋之物,才是大幸啊。”姚鹏举低低道。
老者没有应他,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长叹里,包晗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无法言喻。
姚鹏举听着祖父苍老无力的叹气,心下便觉得酸涩不已,背上被鞭笞出的伤口似乎也隐隐作痛了起来,他哑着嗓子开口“如若不然,孙儿也会坚持走到生命的尽头的,祖父莫要担忧。”
是啊,那不过是聪明人自信的猜测罢了,小国舅或许确实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但说不定人家压根看不上他呢
费尽心思救他,也许也有可能只不过是当时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呀,这一波的心血来潮,指不定也不是冲着他姚鹏举而来的,毕竟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官。
曹国舅或许就是单纯地看李星纬不顺眼,要找对方的晦气,毕竟曹小国舅言语之间就透露出他们两人之前就有过不少的龃龉。
就在姚鹏举忍不住有些心灰意懒地陷入悲观主义者的怪圈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祠堂外有慌乱沉重的脚步声,姚太爷眉头一皱,呵斥道“何处来人怎地这般沉不住气”
管家急切道“老太爷是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圣人要宣少爷进宫”
姚鹏举瞬间跪直了身子,眼中波涛阵阵果真来了
如同猜测的那般,圣人召唤他入宫,果真是为了曹小国舅。
也是,如今圣人诞辰放假七日,能让圣人在假期叫官员进宫的,除了曹小国舅,再无他人,正如前些日子他听说的京兆尹连夜入宫,永明帝也只是为了查清坊间有关小国舅的不利流言。
永明帝并无提及千秋宴上之事,也正如姚鹏举所料想的那般,这一茬已经过了明路了。
“你可听明白了”帝王对待他,并不如对待小国舅那般温和喜爱,语气都是不冷不热的寡淡。
“臣下明白,定尽心尽力,替国舅爷管理好玻璃工厂。”姚鹏举恭敬道。
说实话,他猜到过小国舅可能机械颇深,有要用得着他的地方,或许正是看重了姚氏乃舜帝嫡系后裔的名头要拉他上二皇子的船,但他万万没想到小国舅要他当监工,给他管理玻璃厂。
做生意什么的,这是一个生在富贵窝里头,只需要躺平享乐的小国舅需要去考虑的吗小国舅的钱还不够多吗据说皇宫里头赏赐给他的随便一个宝贝,都足以让某些清廉的官员一家老小饱饭十年二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