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只是说不能说,不想说,也就罢了。可他说的是,不能告诉林苑。
为什么是刻意不能告诉林苑
“不,不能说,不能让林苑知道。”
倪霁的脸侧躺在冰冷的木桌上,容颜染醉,目光迷离,眼眸的深处像有什么东西被酒精稀释,流露出深埋其中的脆弱。
“林苑让你告诉她。”林苑凑近了,低声哄他。
倪霁眸光转动,神色犹豫动摇。
“可以说的,告诉我吧。”
一只触手爬上酒桌,柔软的尖端勾起黑色的手套,钻了进去,挠了挠哨兵瘫在桌面的手背。
“它那家伙让我看见了你。”倪霁皱起了漂亮的眉间,“它让我看见你和你的触手你很凶,一直折磨我。”
林苑愉悦的心情一下消失了。
那个家伙变成了她的样子,欺负自己的哨兵,还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心底有一股愤怒的情绪升起。一时后悔当初没能亲手把那个可恶的家伙三刀六个洞,剁成肉沫。
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奄奄一息,差一点和怪物一起嗝屁。
哨兵趴在桌面,看着眼前钻在手套中蠕动的触手,一时间记忆仿佛发生了混乱,
“你,你那一次真的很过分。”
“但后来我觉得,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还愿意睁开眼睛,这些都算了。不要紧。”
他的话带着伤痛,带着恐惧,透着酒意,却是掏至肺腑的一片挚诚。
只要你还活着,对我做过什么都没事。
连最为混不吝的那条触手都不好意思起来,从倪霁的手套里溜出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哨兵终于闭上了眼睛,在寒夜中安睡
“她没有去无瞳之地”白塔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
“是的,他们没有登上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飞艇。改乘长途客车走了。”
“”
“好像是临时改变的主意。我们的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连同行的倪霁似乎都不知道她的想法。”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和她母亲很像,令人感到怀念。”
“不用管她们吗我听说他们最近在东滨附近的大小污染区来回出入,所向披靡。如今名声鹤起。连白塔内部的哨兵和向导,都时有议论。”
“没事,她终究会去无瞳之地的。那个地方或许会让她感到亲切,最终认识到真实的自己。”
几乎于此同时,林苑和倪霁刚刚出了污染区,路过一片海滩,这里恰巧是小牧的家,于是两人顺道前去拜访。
小牧,那位精神体是海豹的男孩,比起当初分别的时候,已经窜高了一节,接近成年人的身高。只是瘦得像一根竹竿。
他看见了林苑,高兴得很,在漆黑的石头屋里翻找箱子,翻出了一叠层层包裹的黑色烤饼。
“向导姐姐,我记得你上次喜欢吃这个,这段时间特意给你攒的。你带着路上吃。”
那饼用粗粮做成,烤得又黑又硬,其实很难吃。林苑当时不过是因为性格恶劣,喜欢抢别人的食物而已。
“每次妈妈烤饼的时候,哥哥都不吃他那一份,非要藏在箱子里。原来是留给姐姐你吃。”小牧最小的妹妹钻出来,流着口水看那一叠饼。
即便这样的食物,她们家也不是日日吃得起的,是偶尔改善生活的口粮。
林苑把那一叠黑色的饼接过来,郑重地收进了自己的背包。
她的背包里装了很多包装精美的糖果和点心,都是她最爱的零食。
林苑把饼放进去,糖果倒了出来,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全留给了小牧和他的兄弟姐妹们。
这里的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糖果,眼睛都亮了。
从小牧家告别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沉。红色的夕阳浮在海面上,隙光透射云彩,晚霞万千,海水携卷着洁白的泡沫一阵阵刷上沙滩。
林苑和倪霁坐在一堆废弃的轮胎上歇脚,就着海浪声,吃那些硬邦邦的烤饼。
他们没有告诉小牧的是,他们这一趟出来,见一见他,就准备直接改道前往无瞳之地。
不再回东滨去了。
林苑和倪霁来到东滨哨岗这几日,通刷了周边一带的污染区,这里的污染区,已经被大批探索者们来回攻略,有各种详细的攻略记录,相对安全。
两人组队,在其中多次进出,扎实地锻炼了战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