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护卫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陆苑回道,“黔首之中,有多少人有这个识字的机会呢”
平民大多是不识字的
现在又没有科举制度
典韦能得到乔琰的指点,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机会。
这条写在布条上,随着利箭射入曲周城中
的消息,能看懂的人本就很少,至多不过是张梁本人,加上能得到他倚重的手下要员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看到消息的人相信并选择这条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还是张梁自己看到这一条消息后自乱阵脚。
陆苑的回话里,实在是一句在如今的时代中格外残酷的真实。
不过要不是她这么说,典韦还真没意识到存在这么个思考盲区。他想了想又问“那张梁跟我一样犯傻”
对他何其坦然地说自己傻,乔琰不由笑出了声,说道“他当然不傻,但是当此事与他的性命安全相关,张角又已经落入了我们手里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犯傻了。”
张梁的确是如乔琰所说陷入了这种思考的怪圈之中,一时之间也没留意到,在汉末的识字普及并不算高的情况下,能得到这个消息的人着实不多。
可大约就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是一个道理,更不必说他长年存有一个想法,那便是
跟从他的人里,到底有多少是看在他兄长的面子上,又有多少人是出于对他本人的支持呢
在张角已经落入敌手的情况下,他却不能问出这个问题。
所以他也越想越是钻入了死胡同里。
甚至于在虔诚的太平教信徒向他建议不如背水一战,尝试发动夜袭将大贤良师给夺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些人都是在意图谋夺他的生命,直接将他给骗到圈套里去。
不成,这样下去不成
他在记忆中翻了翻历来发动起义的首领的结果,愣是没找到一个好的,但是他也发觉,这些人都是负隅顽抗到最后,而没有直接选择投降的。
那么,假若他开城投降了会怎么样
张梁比太平道中的大多数人都要接近于这个宗教创立起来的过程,他也自然比谁都要清楚张角在构建一些架构时候的拿来主义。
在这种太过清晰的认知中,他并不那么全然相信于“黄天当立是顺应天命所归”的论调。
这符水也不可能在此种绝境之中救他的性命。
现在汉室的权威已经到这个地步,倘若起义军首领之一投降,说出去还是个美名呢
反正守在城中,在城破之时只有死路,投降的话还有一线生机,那么他为何不给自己博出这个机会来呢
张梁想到这里又朝外看了看,正看到他的部下抱着什么东西正在往外走。
他心神慌乱之间也没去多想,只觉得自己放任对方随意在自己的地盘进出,可难保不会让对方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投降,就得在别人把刀子动到了他的脖子上之前做完这件事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他甚至还没等到皇甫嵩和卢植返回此地的第三天,就趁着夜色打开了曲周城的城门,跑到了汉军的阵营外头,而后被在外巡营的张飞给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