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乔琰在乐平混得这般风生水起,就知道完全不必他瞎操心。
而若说前两个月他还能说是受限于大雪封山,但这个月却着实没有这麻烦。
他留在此地正是因为,楮皮纸除却供给给县衙之外,基本都落在了他们父女二人这里。
蔡邕得了便宜,甚至想把此前乔琰跟蔡昭姬提到过的东观汉记给重新捡起来写。
楮皮纸比起蔡侯纸易于保存太多,也比竹简书写便捷,简直是对他这等需要编纂史册之人的头号好物。
他夸的是这一口吃的吗他夸的明明还是纸。
蔡邕这么一想就更坦荡了,尤其是眼见乔琰没有揭穿他的意思,只笑了笑便也从秦俞手里接过了一把楮树穗,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这么一坐,倒是显出她也大不了蔡昭姬几岁的样子,只是她到底是此间门的长官,几人紧跟着便听到乔琰伸手朝着张杨指了指介绍道“这是乐平新招来的从事,张杨张稚叔,我有意让他做子龙的副手,反正这会儿也没这么多规矩,就当是个迎新会了。”
“不过吃完了就该干正事了,我们这次去晋阳顺便找唐氏结算的楮皮衣收益,都换成了盆罐生活器具和四千把柴刀,这些柴刀该当如何分派下去,如何管制,如何能确保利器到手的人不会想着持刀跑路,元直”
徐福刚去栓了马回来就听到自己被乔琰给点了名。
“你和子龙还有稚叔,五日之内拿出个书面章程来。”
徐福是跟着乔琰和程立学了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需要他以文字方式提交出个报告来的情况。
忽然被托付了这么个重担,他在心中不觉有些发慌,可他转眼便见戏先生这种惯来不正经的家伙都投来了个鼓励的眼神,更别说比他更早承担重责的母亲
徐福想都不想,立刻朗声应道“乔侯放心,徐福必不让乔侯失望。”
“噗这语气说得好像不是让他去管制刀具,是让他镇压起义的。”杨修忍不住嘀咕道。
然而他紧跟着就发现,自己面前装有楮树穗的大盆被挪交到了典韦的手里,乔琰看过来的目光则颇有一派“有的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不如别吃了”的意味。
“”杨修茫然地比较了一下自己和典韦的体格,觉得他们好像在集体欺负小孩子。
但他又紧跟着听到乔琰问道“杨修,我给你个新任务如何”
“让杨小郎君去请医工回来,走访黑山军,将病症一个个记录在案也亏乔侯想得到。”秦俞和乔琰踱步在田垄之上的时候闲谈道。
“杨修此前在伯喈先生的协助下,将那识字所用的长诗已经完工,在县衙内已投放使用,但是否要扩大学习的人物,我现在还在犹豫,在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没有彻底落实的情况下,去做这种行为无益,倒不如先将已经握在手里的人安顿个彻底。”
乔琰又道“这乐平县内的县民有楮皮衣过冬,手头还有些闲钱,要看病不难,但黑山军中的人便没那么好的条件,这半年来他们也算手里有了些积蓄,不过正如戏先生提醒我的那样,他们还未完成从俘虏到县民的意识转变。”
“让杨修去做这件事,一来也可算是打磨一番他的性子,多跟黑山军交流,能让他多听听别的声音,二来也算是我们乐平县衙对他们的姑且叫做人文关怀吧。”
秦俞此前虽没听过这个词,但并不妨碍她听出,乔琰是在乐平县衙积蓄稍稍多一些后,稍稍往前迈了一步。
不过这迈出的一步并未做出什么飞跃,而是依然在基本需求的层面上就是了。
何况,先走了这一步,对徐福接下来的兵器管制无疑好处不少。
她如今承乔琰看重,嘱以农事之托,但对儿子的教育栽培也没打算放下。
虽然想想她初来乐平时候的想法,跟如今的想法做个对比,其中还是不免让人有些恍然如梦之感。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乔琰在山地田垄边上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