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由后世评判漕帮总舵最出名的景色,那必然是清晨号子一响,千舟万楫飘向大江。
这景象一直持续到大齐灭亡,新朝建立。
航运从内陆改为海运,原本在运河上讨生活的漕帮成员下了船,转向陆地。
原本的漕帮分裂成更多的山头帮派,才在运河上消失。
冯家的车队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清晨。
停在船坞的船只都离开了,江面上的雾气也已经散去,一行人就错过了这样的盛景。
不过进入漕帮总舵以后,众人还是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所吸引。
漕帮总舵最显眼的建筑就是船坞,高大恢宏,充满了气势,如同一颗张着嘴的龙头,吞吐大江。
那里就是漕帮总舵所在的位置。
以它为中心的建筑群中有着结义厅、各大分堂,维持着总舵与各个分舵的联系,支撑着一整个庞大帮派的运转。
船坞之外,向着两边铺展而开的是依附着漕帮建立起来的城镇。
这里有集市、有民居、有客栈、有酒楼、有学堂、有演武场规模极大,后面还连着一片山岛,可以看作是漕帮的后花园。
靠近水面的地方,不时就能见到水鸟或飞或停。
这里的建筑处处都融合着船只与水流的元素,有一种乱中有序、蓬勃向上的生机感。
这里官府的痕迹很少,见不到守备军,也见不到官差跟衙役。
县衙远在另一个镇上,这个面积抵得过十个陈桥镇的城镇主要是由漕帮自治。
虽然人口密度大,往来的人身份复杂、数量很多,但这里在漕邦治下却十分安定。
就算偶有起冲突,也会很快被在街上巡视的漕帮子弟带走。
过了入城的盘查,马车走上青石板铺成的街上。
车轮转,马蹄声清脆,与周围的热闹声息组成了一篇乐章。
陈松意坐在马车里,从掀开的帘子后看着几个尖叫着、欢笑着跑过去的幼童。
他们生活在漕帮,不是在水上,就是在集市、后山乱跑,脸跟身体都晒成了水锈颜色,看上去快乐又健康。
她想道,要把漕帮本地的人跟外来者区分开来十分简单,只需要看他们的肤色。
大多数本地居民都跟这几个孩子一样,晒得很黑,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也跟外来者不同,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安定的快乐。
像他们这样的外来者往往行色匆匆,或是心事重重。
神医在漕帮总舵出现的消息引来了很多人,别说是漕帮总舵的客栈,就是这里的民居都已经出租,让这些远道而来求医求药的人居住。
船坞高处,翁明川手握栏杆,看着今日入城、赶来漕帮求医问药的人。
当中有车马成群、仆从结队的豪商,也有衣衫褴褛、相互搀扶着从外地赶来的穷苦人。
他们如同五湖水汇入大江,人人脸上都带着期待。
他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忧虑、一丝愧疚。
将游神医在漕帮总舵现身的假消息放出去,实属不得已。
从那对父女到来,亲眼见到那个重伤的中年男子一天天地好转,翁明川便以为自己寻找游神医多了一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