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在长沙走了一遍下来,他真的有太多的感触。
民生艰难不是说说的,每一个方面都需要去做。
要做事就要有人,就要花钱……这也是他建议改革税法的初衷,因为只有改革了税法,才有足够的钱支撑去做这些事情。
朱元璋默默听着,“流民”两个字,深深刺痛了他。
要说起来,朱元璋就是流民,他们老家遭了旱灾,紧接着又是蝗灾和瘟疫,不得不外出逃难,变成了可怜的流民,在一路上,朱元璋是见识了太多的生死,什么易子而食,他是亲眼看到的!
草根,树皮,观音土,什么都吃,结果一个个流民肚子涨得像是个球,活活憋死。
路边到处都是白骨,野狗游荡,乌鸦怪叫……现在朱元璋想起来,都感到惶恐。正是因为到了绝境,千千万万的人才站出来,奋不顾身,靠着木棒,农具,跟大元的铁骑拼命,大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一条烂命而已!
死了多少人,简直数不过来。
朱元璋登基之后,为什么一再约束勋贵,抑制兼并,他就是怕,再度出现流民,彻底毁了他的江山。
老朱这个皇帝,和大多数开国君主一样,都是心怀敬畏,他们清楚,什么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朕自御极以来,轻徭薄赋,于民休息,约束官吏,不许横征暴敛,不许干扰民生……难道朕做得不对吗?”
“陛下当然做得对,可,可臣觉得,未必……够!”
“不够?”老朱冷哼道:“朕宵衣旰食,勤政忙碌,从不懈怠,还不够吗?”
“臣,臣觉得陛下应该重新想想,朝廷的职责!”
“兔崽子!”
老朱终于开始骂人了。
“你是不是肆无忌惮,觉得朕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你还敢指责朕的过错,你,你好大的胆子!”
柳淳为难道:“陛下,不是臣要说这些,而是陛下要臣变法,可臣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陛下定的法!”
“朕定的什么法?”
“陛下,划分粮区,施行粮长制,每个粮区,根据情况不同,有的把粮食送到布政使衙门,有的送到卫所充作军粮,有的甚至要运到京城,交给户部太仓。如此混乱无序,臣如何收税?臣这个同知管不到卫所,更管不得户部,这,这让臣如何是好?”
老朱眉头深锁,“你是要朕废了粮长?”
“臣觉得即便不废粮长,最起码也要规定,某一地区的税赋,统交给一个衙门,然后一级一级上交,最后汇总到太仓。”
“臣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把各地能截留的数额确定下来,这样呢,地方就有了做事情的钱,臣前面提到的种种政务,都可以从容推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