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想知道什么呢”
烟缕袅袅的大帐中,谢秀衣与宋从心相对而坐,没有待客的茶水,没有应尽的礼节。
谢秀衣对贵族的繁文缛节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尽管她自己便是族中翘楚,无论什么都会做到最好。但那些礼节大部分时候只是她迷惑人心的武器,或是袖手杀人的一柄刀。她曾兵不见血刃地为白凤公主解决过不少政敌,三言两语,残茶半盏的间隙,便能让对方落入自己早已布下的局。
但此时,不曾为自己付出的代价而感到后悔的谢秀衣突然便有了几分憾意。若是换一种境遇,她或许能用最好的待客礼节,为眼前人奉一杯茶。
“桐冠城。”宋从心道出了那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地名,“我宗欲查清桐冠城失落之谜。”
宋从心说完,便忍不住垂了垂眼眸。自明月楼主那得到谢秀衣尚在人世的消息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此地。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想,只要人还活着,未来便总还会有希望。但如今真的见到了谢秀衣,她却只觉得心上坠着块石头似的,沉得几乎无法呼吸。
“真人竟还记得。”谢秀衣叹了一口气,她觉得有些意外,但又似乎不那么意外。正如明月楼主所言,这世间一切常理放在拂雪真人身上或许都可以被打破。看透人心、算尽一切的明月楼主都勘不破,更何况是他人呢
“我并不能说太多。”谢秀衣偏了偏头,“有些真相被宣诸于话语,便会成为一道言灵。一些本该沉眠的存在或许就会被言灵唤醒。”
“好。”宋从心颔首,这六年来,她也接触过不少外道的魑魅伎俩,“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一,桐冠城中可还有活人”
“有。”谢秀衣沉默了一瞬,笑容淡去,“当年事变之时,因我坐镇后方疏散及时,大部分百姓都撤离了城镇。但留在城中殿后的将士没能及时撤离,白凤便身在其中。之后桐冠城的子民被我打散后分于各地,于深山中隐居。”
桐冠城的居民常年驻扎于环境恶劣的北地,因此性情坚韧,民风彪悍。如今分散各地后虽然艰苦,但日子仍旧过得下去。
“原来如此。”听说大部分居民平安无事,宋从心终于吐出了心头的郁气,她继续问道,“灾变是渐进的,还是瞬间发生的”
“有预兆,但来不及救援与撤离。”
“灾变前的局势”
“咸临与大夏爆发战争,源于粮灾。夏国朝堂独占仙家良种,左丞相铤而走险盗取良种后散于民间。初时丰产,人人对此缄口不言,甚至暗地里为左丞相立了生庙。但次年,夏国子民开始出现迷狂失心之兆,田间动物偷吃了作物后出现了相似的疯魔情态。而后,各地诸侯并未拨粮赈灾,反而宣称此乃仙家粮种,贱民食之生害。苛收粮税,不纳仙粮,逼死平民百姓无数。”
谢秀衣语气平静,阐述也简洁明了,宋从心听着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而后,各地平民因饥馑起义。为平民愤,夏国朝堂逮捕罪人左相,将其斩首示众。同时,夏国举兵入侵咸临,意图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