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的嗓子,喉管,脊背,一处一处僵硬。浑身发麻。
钟予手指攥得很紧,很紧,才没有掉下眼泪来。
她递给他盛着白葡萄酒液的杯子的时候,滑下喉咙的酒液又苦又涩,他却竟然觉得尝不出来了。
鼻尖又酸,胸口沉又重。
落在她肩上的泪,他的鼻尖蹭着她的脖颈。她的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一下,她轻声安慰他。
好了,下次不让你喝酒了。她说。好了,钟予。
就像现在,坐在海边,苏蓝带出来了那瓶酒,手边却只有她自己的杯子。
透明的酒液倒入杯盏,她对着落日眯着眼慢慢地喝着。
海边只有他们两人。
钟予说,“让我也喝点吧。”
她转头,微微扬起了眉。
似乎是想起了他之前被酒液呛得咳嗽的画面,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半晌,她唇角弯了下。
“落日这么好看,不喝一点是有点可惜。”
“不过只有我的杯子,”她问,“你不介意么”
钟予接过她手里的酒杯。
“不介意。”他说。
“好。”
她转头去看正融化向海面的落日。
钟予垂眼,在杯沿上,她喝的印迹旁边,隔着很近很近的距离,慢慢把杯子送上了自己的唇边。
他抿了一口。
酒的味道,还是很苦。
钟予尝得出来嘴里的酒的珍贵和价值不菲,贵族的礼仪让他学过,是印在身体里的本能。
但他依旧不喜欢喝酒。
很苦,很涩的味道,并不会让人好受起来。
但这一刻,钟予竟然有些理解了。
它像是中和的药剂。嘴里和嗓间门苦到极致的时候,心就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慢慢地,慢慢地,酒液滑入喉间门。
落日的温暖映在他的脸上。
钟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她的那一杯酒,都喝得快差不多了。
落日的金色,在空了的杯子的玻璃上折射出微妙又美丽的光。
苏蓝也很惊讶。
但她看着他,笑了起来。
“别再喝了,钟予。”她说,“你脸都红起来了。”
“你喝醉了吗”
钟予拿着她的杯子,摇了摇头。
“没有。”他轻声说。
“没有喝醉。”
他站起来站不稳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天色快暗了,苏蓝看着他笑。
她把他背起来在背上,沿着海岸很慢地走回去。
钟予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一声,一声。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吧。
钟予慢慢地想。
他的心跳声这么重,这么吵,她一定能听见。
他的脸伏在她的肩颈上,这么近,这么近,他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的脸好烫。她也能感觉到吧。
她说,“钟予,我第一次跟你认识的时候,好像就像现在这样。”
钟予没有动。
他很慢很慢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高中的时候,他意外分化,她背他去了医务室。
但
钟予其实认识她是更早,更早的时候。
在她的眼神还没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她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说,“你当时真的很凶。”
她偏了偏头,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就在这儿,”她说,“你在我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可疼了。”她说。
钟予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过了会儿,他闷闷地说,“对不起。”
他那个时候昏昏沉沉,不知道是她。
苏蓝笑起来。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说,“但这次别再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