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番主持坛法,着实消耗了他许多精力,不过好在,一切都将结束
他拿起象征着“紫霄雷”的令牌,朝旁边的溪石使了个眼色,溪石赶紧挥动令旗,而他直勾勾盯着台前轻烟幻化,窥见了一个破绽,作势就要将手中令牌打将出去,而云天中,带着赫赫天威的紫霄神雷也涌动着蓄势待发
按照约定,这边挥动令旗,就代表着神雷欲发,太湖龙君就得赶紧撤出战场,以免误伤。
可谁想,那金龙竟然完全没有理会令旗,反而愈加同石犼绞杀作一处。
好在老道也算眼疾手快,临到头指尖一抖,那道神雷便擦着两个庞然大物,没入山中。
罗玉卿楞楞瞧着跌入泥水的令牌,一张老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红,由红变黑,短短几秒愣是上演了一次变脸。
“这孽障发的什么疯”
他是又气又不解。
若是金龙有意配合,方才便该应约让开;若是有意阻碍,厮杀的架势明明是要分个你死我活。
“发什么疯”
曹神将突然开口嗤笑道
“老道士大抵忘了此龙因何被押。不过是生性暴躁好斗,于人争斗急了眼,不计后果妄发洪水。眼下看,大抵是一朝得脱,又撞见龙类死敌,一时杀红眼罢了。”
“杀红了眼”
台上连连摇旗,天上那金龙却丝毫不顾。
老道气得暴跳如雷,这开坛降下神力可不是毫无代价的,一来是消耗众生信愿,二来是消耗主持者自身福泽。别的不说,单是这三道神雷就让罗玉卿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偏偏,这一道昂贵至极的“紫霄雷”就因龙君“杀红了眼”,白白浪费了。
罗玉卿是越想越气,乃至于怒血上涌,一把抄起令牌,居然爆出粗口。
“我特娘的才是杀红了眼”
言罢,竟是作势欲劈,天上神雷立时响应涌动。
这一道神雷下去,不止三头石犼,恐怕就是金龙也会一并打作两截。
旁边几个正一教道士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阻止,就是一直冷清清看戏的曹神将也慌忙扑上来,死死拽住令牌。
“你疯啦那可是太湖龙君当年你祖师爷也不敢斩杀祂,更遑论祂现在又没犯下过错,岂可随意打杀”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如是奈何”
请下的神雷也是有时限的,金龙打不打得过自个儿不晓得。但如果打不过,雷霆一散,他太湖龙君可以夹着尾巴跑路,自己这一帮人连带郁州上下都得死球。
罗玉卿急得抓头发扯胡子,把令牌往桌上一按,“蹬蹬的”又转起了圈圈。
旁边的神将松了口气,又摆出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此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罗玉卿红彤彤的眼珠子瞪过来,就差一句“有屁快放”了。
“无非是太湖龙君碍事,不好降下雷霆。既然如此,寻个人上去,拉开那龙便是。”
老道闻言,狐疑地看向神将。
“你有这么好心”
曹神将却是一摆手“当然不是我,我只能行护卫之事。”
老道白眼一翻。
“那你说个屁”
眼下除了你这神仙,哪个有这能耐
相伴了几十年,曹神将自然也晓得老道的脾气,当即就怼了一句。
“蠢材。”
他抱着双锏,冷笑道
“你这法坛上,雷部诸神降下的神力还未尽散,难道不能尽数托付给某人纵使不能斗杀那魔神,但驱使风雷、飞行御空,拉开金龙,总归能办成吧”
老道闻言目光一亮,但马上就摇了摇头。
神将说来简单,但实则极难。
且不说插手两尊庞然大物的厮杀是何等危险,便是驾驭风雷这一项也是极难达成的。寻常道法,纵使能呼风唤雨降下雷霆,那也是禀告神灵代为行法,而神将这个法子,却是让人自个儿拿着神力上去拼杀。
这就好似读过几本兵书,便要去统帅千军万马,实在是痴人说梦,寻常道士哪儿有这个能耐。
老道环顾一圈。
自个儿倒有些经验,但一来老胳膊老腿,二来还得操纵神雷,却也不成。
而其余几个徒子徒孙们。
龙图可使求神问鬼,溪石可使奉香咏经总而言之,道士都是好道士,但上青冥、斗魔神这等差事怕是办不牢靠。
他挠了挠头,眼珠子一转,忽而瞧见法台前,一个短发的道人蹲在泥水里正收拾遗体。
“兀那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