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与甘泽倒酒喝酒,甘泽对金良很尊敬,说话时像是很能开玩笑,喝酒就显出来了,他不敢叫金良给他倒酒,金良拿着酒壶,他都是站着捧着杯子接的。两人一碰杯,甘泽一盅就干了。
祝缨倒不太意这个,她也不喝酒,金良喝了两杯说“昨天就炖上了,今天热热就能吃了。要不你们就这么来了,现做哪来得及”又问祝缨情况怎么样。
祝缨也说了,金良道“唔,挺好。七郎这几天虽然得了假,还有些事要办。那个案子,唔,陈相公家的,你们知道的。”他喝着酒,慢慢地说着里面的门道。
这事儿涉及丞相家的丑闻,然后又有人想到了京城也有几桩盗墓的案子之类。一面是陈丞相想快点把这案子结了,一面是有人想拷问盗墓贼问问旧案。
这里面还会有点麻烦呢,少不得要问问郑熹的意见。
同时,郑熹在京城亲族众多,从自家向祖母请安、向父亲说明情况,到去外婆家彩衣娱衣,还有岳父家要去。
除此之外,郑熹要接手大理寺虽然已经有内部消息了,但是不会他刚一回来就有任命,可能要过上几天。郑熹也得做个准备,这个准备里不止有祝缨,他还有别的调度。
祝缨道“正好,我也还没找到房子安顿下来。对京城也不熟,一个地方,地面不熟什么事儿也都干不好。就算现在叫我过去,我也得请他宽限几天,把京城走一走、看一看才安心。”
金良道“是个干事的人来了”
猪蹄炖得很烂、味道极香,祝缨抽了抽鼻子,说“好手艺”香得想把盘子都啃了呢
金良道“真是个孩子”他和甘泽喝酒,偶尔吃几口菜,祝缨抱着猪蹄子啃得欢实。他们又聊些京城的情况,府里的闲话之类,祝缨也跟着听。这餐饭吃得很长,到午后,雪停了,他们这里才算吃完。
金良已经有了酒,说“三郎,我告诉你,跟着咱们府里干,亏不了你是选对人啦你瞧瞧这满京的这些人,就算是丞相的儿孙,他起手能有个六品官,运气好的得势的上个五品可接下来呢这些人家里,背着个空衔儿,分家再分不到,祖产再挥霍一下儿,自己再穷讲究些,等能干的老子一死,还有些过得不如我呢你看看我看看我有妻有子,有房有地。”
甘泽喝了不少,说“是是是我哪天要能跟金大哥这样,这辈子就算没白过了”
金良又说“这京城里,多的是面上光鲜内里空的人家。你瞧这一片片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个个能通天似的,也对,也不对。有些人呐,是旁枝,他根本没势力。整个京城,真个有本事的也就数得上的那些。可是呢,有些人,他不能帮你成事,坏你的事却很有本事。你听老哥哥的一句劝,认准了七郎,就跟着他走下去。”
甘泽道“可不是有些人,你看着他势头挺好,可不定什么时候他自己个儿就没啦。”
祝缨默默地听着,心道,你们是跟着郑熹这个厉害的人物眼界高了,就你们嘴里这些个没本事的,都能够我头疼的了。
仍然是记下了他们说的一些人,比如金良点了几个京城的纨绔,他们自己没本事,但是父祖位高权重,这种人最麻烦了。比起他们,周游都算是个好孩子了。
这里大声喧哗,金大娘子出来一看,见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便说“你们酒少喝酒,我叫他们煮了醒酒汤,甘大郎吃完再走。”金大娘子又叫人拿大瓦盆给装了两盆,一盆一甘泽带回府里分了吃,一盆让祝缨带回去跟父母一起吃,又让人送。
祝缨道“我自己能走,不用送的。就是甘大哥,他吃成这样儿回府里怕不好,您留他再歇一阵儿再让他走。就算回府没人计较,他这样子走在路上跌了跤摔了吃食也是罪过了。”
金大娘道“是这个事儿,我把他们扣下来,叫小幺儿先送你。”
她还是派了开门的那个小厮把祝缨送出门,又让丫环扶金良和甘泽去休息,等醒酒了再说。小厮叫来福,抱着个布包的瓦盆跟着祝缨回了客栈,就几步路的功夫,祝缨已经问了他的姓名年龄,以及小厮是金良自己的仆人不是郑侯府里的。金大娘子是金良行伍间同袍的女儿,这同袍也是郑侯的手下。等等。
客栈很快就到了,来福给祝缨送到了小院里。彼时祝大和张仙姑正在磨牙,两口子一生中就数这段日子衣食住行最好,闲得只好磨牙了。祝大念叨官司和徐道士,张仙姑就骂他给孩子惹事儿。
院子外头就听到声音了,祝缨隔着门道“我回来了”
两人才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