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道“究竟犯的是什么事儿还是犯着了什么人”
祝缨苦笑道“我不是因为犯事进来的,律条我背得比地上这块料熟得多了,怎么会因为犯事进来是犯冲。”
老穆道“那就是运气不好了。”看来就是被人弄进来吃苦头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进来三天,坑了三个人。
祝缨果然是运气不好的,单独审问她的时候,她说是从万年县转过来的。搁半年前牢头也就不会在意,现在因为有了一个认真的少尹,牢头不得不去询问万年县你们怎么回事
万年县那里倒查了一阵儿,说是京兆的差役抓的人,牢头又回了京兆府找差役询问,一问两句,花了两天才问到了办事的人。办事的这个文吏也不是为自己办的,听了牢头的追问道“是小公子吩咐的。”
牢头道“你要死小公子能把你怎么样叫少尹知道了,打一顿连差使都给你革了,你喝西北风去快着些,回我个话,要怎么办”
文吏又去寻纨绔,问“小公子,那天拿的那个小子,要如何处置”
这纨绔当时是喝了酒吩咐的,再喝几顿酒,与美婢厮混两天,他竟把这件事给忘了反而问道“哪天哪个小子处置什么”
文吏都傻了,他为了巴结这位公子巴巴地把人抓了来,现在人家忘了
这位小公子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等等,也不是我的事,我给你问问。”
他又去找周游问,周游自己就是在街上瞧了祝缨不顺眼随口骂两句,连“教训”的话都没有说,是这好朋友为他提前先做了一步的。周游现在也正心烦呢,他敬爱的钟叔叔请辞在家,钟叔叔闲了下来就酷爱教训他,把他和亲儿子捆一块儿挨训。是真的待他越亲,训他越狠。
周游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没功夫和朋友们一起玩了。来的一个朋友还问他“那个小白脸儿,你想怎么处置”
周游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小白脸,问道“什么处置什么”
两个一傻子鸡同鸭讲,掰扯了好半天,周游弄明白了“原来是他嘿你们给抓了我”
他本想说去瞧瞧祝缨的狼狈样,嘲笑她跟着郑熹混是没前途的。可恨自己被钟宜拘得死紧,不得去京兆府的大牢里闲逛,只好说“你先把他留一留,要好好关着,别让他死了或者逃了,等我偷空过去嘿嘿别让他传递消息出去哈哈我要当面笑话郑七”
然而进入了腊月他就没有什么功夫了,一是皇帝不但对钟宜办差不满意,同时也觉得他还可以进步,也压着他老实读书,不许他闲逛。一是快过年了,离年越近,他的母亲、祖母就盯着他去交际他是全家唯一的男丁,他不出面谁出面
这一忙,他就又把祝缨一个“郑熹的小厮”给扔到了脑后。
祝缨在京兆的大牢里,本就不盼着周游大发善心把她给放了,她等的是少尹问案或者郑熹回京。不幸少尹要忙的事太多,活活累病了,郑熹也还没有消息。
更因周游一句话,牢头把祝缨又给提到了更里面的一间单人囚室里关着了。
个中情由,祝缨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单间牢房比外面通铺条件要好得多,竟然有单张的正式的床铺,有比较干净的铺盖,竟然还个盆架,上面放着个脸盆墙上也有窗,这个窗子不算小,也是用木栅一根一根地封起来的,房顶一尺多的样子。
祝缨自己编的草垫子也没能带进来,就都留给了老马和老穆,斯文男子仍然在牢里,老马、老穆也没空去管他。看看离天花板只有一尺的气窗,再看看手上的镣铐,确认老天是认真在跟自己作对。
这个牢门也是厚实的门板,上面还开了个一尺见方的洞,用栅栏间出来,方便外面向内窥视。
门在身后哐啷一声关上,祝缨叹了口气,摸出自家的钥匙,卸下了系钥匙的铜环,拗直了,咔咔几下,把镣铐都通开了。
原本以为可以在大狱里等到少尹或者郑熹,现在不但没有弄出去,反而单独关押了,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祝缨在铺上躺了下来,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她要不要自己从这里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