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为查龚案,与管氏有关。凡官妓,都是在册的,什么丢了找不到了,转去了哪里必有主官印鉴,哪怕是死了都得勾个账。”
郑熹遥指着她,说“借逆案生事,胆大包天。”
祝缨道“旁人借逆案是叫人家破人亡,我借一借,使人骨肉团聚,是拨乱反正。老天要是公正也想叫我替它操心操心,好叫它也歇一歇躲个懒。”
郑熹笑骂“愈发说得无法无天了”他把案卷掷给了祝缨,“滚”
祝缨滚了,郑熹又说“回来陈萌要是问你,你怎么说”
祝缨道“您要让他知道那我就如实讲。本不想告诉他。”
郑熹道“他们自家人知道,倒不碍事。去吧。”
祝缨抱着案卷走了,她也不去提审什么管氏,龚劼不好审,管氏也是大理寺的鬼见愁。搁乡下县城大牢里,牢头就能进狱里的妇女生不如死,大理寺这个地方还是要点脸的,犯官、犯妇来了,一般不羞辱。
但是管氏这个人由于出身的关系,一般男人对女人的羞辱,在她这儿完全没用。不但如此,她还反过来羞辱这些官员狱卒。
祝缨倒是不怕她这个本事,但是进了大理寺,她也得守一点大理寺的规矩,也得要点脸,总不能指望她拿出神婆嫡传的骂街无赖本事,跟个前娼门出身的在牢里对骂吧
况且根本不用提审她。
王司直在郑熹那里的功夫,祝缨已经在大理寺狱里走了一圈了。王司直审案的副手是鲍评事,祝缨的同年,两个人打个照面,互相问个好。
祝缨开门见山就说明了来意“遇到老王,事情可大可小,我来看看用不用帮忙。”
鲍评事道“王司直当时走得急,只交代不许离开不许动,我就让犯官、狱卒等都在这里不要走动说话了。祝兄,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匆匆过来了这难道是什么大事不成那婆娘心够毒的。亏她想得出来可总不至于为这个兴师动众吧老王这是怎么了”
祝缨道“我因为一些机缘知道一些事情,现在并不敢对鲍兄讲清楚。犯官”
低头一看,这犯官的嘴巴里已经被塞了个木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鲍评事道“王司直下的令。”
祝缨点了点头,对鲍评事道“鲍兄从现在开始,只管看、听,不要说,先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她先把犯官往地上一踹,再往犯官面前一蹲,十足的流氓样子,说“你说,送到掖廷、罚作官妓,超过律条了吗”
犯官眼泪都落下来了。
祝缨看着这个中年发福的小官,二十年过去了,这位仁兄才将将摸着从五品的边儿,本事也就这样了,祝缨摇摇头“还是,又不是趁机霸占良家子,所以不管发到哪儿它都没出格,只能说管氏心肠狠。你呢,一件事,先卖给管氏,再卖给我们,卖两次你觉得我会买账你想减免罪责就得再招出点别的来。”
她做个手势,命人拿了文具来“来,写出来,你都干了什么,人送到哪里去了,谁拿人、谁接的头令是怎么下的哪一年的档”
直到逼着这个官儿把详情写清楚了,才又拿这一笔去见郑熹,讨得了郑熹的允诺。
接着,她就以大理寺查案的名义去拟公文,想来这可比冯家找个奴婢要重要得多了。拟完了想找郑熹再签个字、盖个印,发现郑熹已经不在大理寺了。王司直、左主簿两个又凑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祝缨看了一眼左主簿,左主簿道“还瞒我”
祝缨道“我猜老王没告诉你。跟你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老王遇到的事儿不大,与它相比压下来不报反而更严重些。”
左主簿道“得,明白了,怕不是什么好事。又得是阴私事了,谢天谢地,蜈蚣今天不在,不然呐,且等着他四下打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