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把尤利西斯当成孩子,而是当成什么仇敌,或者什么牲畜,刀子简单地扎进去,抽出来,在水里洗一洗甩一甩,刀刃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们自称给“未来的社会渣滓”一个机会,任他自生自灭,然后把尤利西斯踢进了河里。
夜里的水很凉,尤利西斯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是死于溺水还是失血过多,他那时候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只是在放任自己的思维蔓延。
他依稀能记起来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
大概是累吧。
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是不是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当任务走到最后,系统都会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希望。
死前的时间似乎很漫长,足够尤利西斯思考很多有的没的。他也有想到彼得和哈利,觉得他们知道自己的死讯应该会难过,但尤利西斯更多的,还是自私地在想自己。他被铺天盖地的疲惫淹没,甚至希望不要再醒过来。但结局毫无疑问,他还是醒了,醒在哥谭。
现在的尤利西斯不后悔醒来,不后悔认识杰森。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在杰森被宣告死亡的时候,尤利西斯才恍然明白,他的任务,留在过去的,是什么。
死亡永远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它所带来的沉重与苦痛,能将爱着你的人压垮。
尤利西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他只能说,他还没有被压垮,他只是麻木。
他看着冗长的仪式结束,看着棺材被钉死,看着细微的雨坠入人间,拖着沉重脚步向前迈进。
他看着棺材放入深坑,看着一捧捧土洒向棺木,就是看着。
当来参与仪式的其他人大多都离开后,尤利西斯终于站到了墓碑前。
他没有撑伞,任由细密的雨打在皮肤上。
他俯身,将洁白的百合花摆在“jantodd”字样前,像从前抚摸过杰森发顶那样,轻轻摸了摸墓碑。
他凝望着那个名字,努力地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说
“晚安,杰森。”
葬礼结束后,尤利西斯病了一场。
他昏昏沉沉地发烧,难受的时候也不出声,就是蜷成一团小声呜咽,可怜得不得了。而这一次,负责照顾他的不再是臭着脸的杰森,也不是忙忙碌碌的老管家,而是布鲁斯。
尤利西斯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了抚在自己额头的手掌。那只手上还有未长好的伤口,掌心粗糙灼烫。
尤利西强迫自己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布鲁斯的眼睛。
那双原本藏着些许温柔关切的钢蓝色眼瞳也只剩下死寂。他看见了尤利西斯的动静,指尖在尤利西斯眼角蹭了蹭,抹去少年生理性的泪水。
他声音很轻,语调冷然
“再睡一会儿。”
尤利西斯没出声。他和布鲁斯彼此对视着,竟然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尤利西斯先妥协。
他还在发烧,脸颊烧得通红,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
“布鲁斯。”
“我在。”
他问
“如果我晚上出门会看见你吗”
布鲁斯沉默了。
这是他们间默契的秘密,尤利西斯回避了两年,现在,他终于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
可是不是时候。
男人的身躯一如往常高大,他也还会对尤利西斯表示关心,他看着床上虚弱的男孩儿,望着那双异色的坚韧眼瞳,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不会再跟他吵架的少年。
他喉结滚动,终究闭上了眼
“等你病好了再说。”
尤利西斯很快就好了。
他扎好头发,换了身轻便耐脏的运动服,在往常从不会出门的时间,推开了房间门。而等在门口的,是端着托盘的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送来了温热的牛奶,还有三两块儿限量的小甜饼。
他冲尤利西斯微微颔首“要来点夜宵吗”
尤利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