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后来有回忆过。
哥谭的一切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痕。任务结束的尤利西斯终究没能来得及跟布鲁斯和解,他又一次抱着满满的遗憾醒在新的人生。而再次醒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身体上更难受些,还是心理上更难受些。
可身体上的痛苦会渐渐消退,内心的情感却不那么容易宣泄。
明明他还没来得及吃到阿尔弗雷德的小羊排;明明他还没有来得及笑话布鲁斯,告诉他就算不用窥探你的秘密我也能找到答案;明明
越想,越能发现他还有多少的“没来得及”。
尤利西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又委屈又难过,又生气又愤怒。他甚至有些无法自控,他责怪系统,责怪自己,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责怪布鲁斯。
可他一直都知道,不是别人的错。
哥谭的任务终究是不同的。
它让尤利西斯认清了“死亡”的含义,让尤利西斯产生了“畏惧”的情绪,它也将系统的恶意赤裸裸地展现,一切的一切杂糅在一起,深深影响着尤利西斯。
它也让尤利西斯学会了逃避。
逃避很好,不去面对问题就不用解决问题,只要逃得够快那也不是不能一劳永逸。
很好。
当然,这种“逃避”针对的只是过去,在面对“正在进行时”任务的时候,尤利西斯已经学乖了。
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反抗。
他没有真正的死亡,任务完成前他就算自杀都死不了,任务完成后死亡也只是换来新的任务;他消极怠工可能会威胁到无辜的任务对象,他拖延时间也只能换来无辜的死亡。
系统看不见,摸不到,“绑定”也找不到痕迹。尤利西斯唯一能做的,好像只剩下努力完成任务,换取自由。
所以第四次任务的时候他选择“听话”,借用系统的身份便利,等待系统交代他的时机。
他等到了新一任“家人”的消息。
新的尤利西斯莱茵自己一个人生活。他母亲走得早,自己跌跌撞撞地长大,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亲是个孤儿。在他知道自己父亲消息的那天,也知道了,自己真的是个孤儿了。
原来这位“父亲”参军去了,到死才舍得对孩子打个招呼。
尤利西斯捧着那套洗得皱皱巴巴的军装,凝视着摆在衣服上的铭牌,积压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他好像第一次那样放纵地嚎啕大哭,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痛苦都通过泪水发泄出来。
没人知道尤利西斯哭的是谁,是未曾谋面过的“父亲”,又或许是再也不能见面的老朋友,更更可能是他自己。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哭过的少年眼底复燃起微弱的火光。他抓住机会,提出要去看看父亲呆过的地方,然后半是闹事儿半是好运地,成功留在了军队。
那时候的他说服了自己。
他开始学着接受新的人生,结交新的朋友,享受新的生活。
但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借着回忆,设想很多很多个“如果”。
如果再次见面,如果没有分别。
但他又很理智,知道分别是定局,也知道,就算真的有机会“再见”,他也见不到已经死去的人。
所以,一直到他后来结束所有任务,到他和系统解绑获得真正的自由,到他在系统的影响下做起了“与老朋友们重逢”的梦,尤利西斯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见到杰森。
在他任务过程中死去,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杰森。
像。
太像了。
尤利西斯甚至因此恍然,为什么老朋友们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激动。
因为现在的他也很激动。
尤利西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理智与情感开始打架,一半清醒的理智告诉他“清醒点,这个世界有你一个死而复生的家伙就很奇葩了,你还指望杰森还活着可能是骗局啊”而另一半理智已经昏了头,一直在叫嚣着杰森杰森是杰森是活着的杰森。
是他。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