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音这才想起其他人,看向身后。
顾亭远已经给车夫结过账,送人返回了。陈大郎和陈二郎正往屋里搬年货,兰兰扎进了钱碧荷的怀里,金来银来围着她,孙五娘和顾舒容在说话。
她收回视线,贴着杜金花往屋里走,说道“娘,我饿了。”
“家里有米有面,能饿着你”杜金花说道,“想吃啥,给你大嫂说。”
陈宝音想了想,啥也不想吃,撒娇道“我头疼,娘给我揉揉。”
杜金花顿时心疼起来,这是坐了一路车,又冷又累,伤着了吧忙道“过来,枕我腿上。”
陈宝音便躺在娘腿上,舒舒服服的,眯上了眼睛。
娘的怀里真暖和啊。
母女两个,好几个月没见面,互相都思念不已,什么争执都没有。
但是等到晚上,话也说了,饭也吃了,杜金花拉着闺女到屋里说悄悄话儿“怀了没”
陈宝音一猜就知道她要说这个,她撅嘴道“我不想说这个。”
“啪”杜金花一巴掌拍她腿上,“你不想说就不说”
拉着闺女,一顿教训。
为人之妻,最本分的就是相夫教子。少了哪一样,都不成,不是好女子。
她平日里跟顾亭远,怎么娇气都行,杜金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吃亏的不是她闺女就行。但是,如果宝丫儿没有孩子,人家可是会嘲笑她,叫她抬不起头的
“顾家人丁单薄,你既嫁给顾亭远,就要担起责任,为顾家开枝散叶。”杜金花苦口婆心地说,“顾亭远一定会感激你,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他若是做了,他站不住理儿”
陈宝音木木地听着。这些话,她何尝不懂
但她不想从杜金花的口中听到。
偏偏杜金花爱她,非说给她听不可。见她一次,就要说一遍。
“娘,你快说说是怎么想我的。”她歪倒在杜金花的怀里,脸枕着她的肚腹,嗅着她衣裳上沾的油烟气和残留的皂荚气息,“你不想我,我都没心思生孩子。”
杜金花“”
她举起手,可是看着闺女细窈窈的身形,不由得叹了口气,改为揽住她“娘日日想你,夜夜想你。吃饭想你,喂鸡想你。”
她就这一个闺女,还远嫁了,哪能不想
这个闺女,脑瓜子机灵,偏又倔,还心高气傲,杜金花担心她受委屈、受气。
陈宝音听着,不由得笑眯眼睛,咧开嘴,抱紧她道“我没想你,你吃亏了嘻嘻”
杜金花一点儿不带伤心的,垂下眼,夹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想我,才是没出息。那京城里头,多繁华你还是官太太,你要是有空想我,就是没出息,闲得没屁事做,我得骂你。”
“什么呀。”陈宝音反而不高兴了,直起身道“你不知道,我多出息”
她写了话本,赚了银子,好多人写信来说喜欢。
她还见了皇后,被皇后喜欢。
如果这都叫没出息,咋样才叫有出息陈宝音不乐意,说道“我想娘了做什么都想娘吃肉饼想娘看戏想娘去宫里见贵人想娘我还没让娘享福呢”
杜金花抬起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烛光下,她的眼神柔软得像棉花,脸庞轮廓温和的不可思议,轻声说“宝丫儿,娘享到你的福了。”
京城。
才又下了一场厚雪,屋檐树梢上积满了白莹莹的雪,出门的男女老幼都穿得厚厚的,小孩子还带着各式棉帽。
一名身材高挑,步履矫健的年轻人,只着单衣行走在路上,便格外惹眼。
他头发散落几缕,看上去十分不羁。背着一只长长的口袋,那口袋脏兮兮的,不知装着什么。胡子拉碴,风尘满面,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小伙子,你是哪位啊”邻居见到顾家门口停了一人,便出声询问。
张瑾若看着顾家院门上挂的锁,嘴角笑容淡了一分,转过头回答道“我是张家的仆人,奉主家的命,给一位姓顾的夫人送礼。”
送礼谁家送礼,用这样脏兮兮的口袋邻居心中怀疑,但仍是回答道“你莫不是记错了,这家主人家姓顾,但是没有姓顾的夫人。”
张瑾若一怔,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