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你怎么还没从南柯境里出来呀”
“阿慈阿慈啊”
齐暄宜听到他师兄身边有人在劝他别白费力气了,陷在南柯境里的人根本不会听到他的声音,他那傻师兄仍是不愿放弃,不停地叫着他,生怕他在南柯境里受了委屈。
齐暄宜觉得好笑,但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听到他师兄又叫起师父,说了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到后面还要嘱咐师父说“师父啊,你要是里面见了阿慈,记得多照顾照顾他,他那么笨,不一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这世道坏人太多了。”
他说起南柯境中可怕的乱世,提醒自己的师弟遇见战乱该如何躲避,遇见瘟疫该如何做防护,不要轻信他人,失去至亲至爱也不必太悲痛,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听起来,他这师兄到现在还没有好起来。
齐暄宜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哀哀切切的声音,这次一定是被人欺负惨了,啧,真可怜。
但想到师父可能就在自己身边,齐暄宜顿时也没了嘲笑他师兄的心思,他赶紧从梦中醒来。
外面的雨已停了,银白月光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齐暄宜坐起身,借着月色观察身边的萧鹤。
萧鹤与他师父长得并不相像,他自己倒是和南柯境外是长得一般模样,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鬼知道南柯境这玩意儿是怎么分配长相的。
他在很早以前就觉得萧鹤像他师父了,那时候他一直安慰自己说师父不会出现在南柯境里,所以萧鹤肯定不会是师父。
现在得知师父也进了南柯境里,齐暄宜几乎不做他想,直接认定萧鹤就是他的师父。
这叫个什么事啊
那场梦已醒了,他师兄的声音居然还萦绕在他的耳边,没完没了的,差不多可以了,他知道从京城逃到北海该走哪条路了,也知道山上的毒蘑菇不能吃,不用再说了,歇一会儿吧师兄
或许是冥冥中察觉到他的心意,他师兄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只剩下了一室的沉寂。
齐暄宜盯着萧鹤的那张脸看了很久,他实在不愿相信他会是自己的师父,然越回忆过去,越觉得多半就是了。
同样是在平日里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同样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还同样的不愿用剑。
结果被他这个倒霉徒弟逼迫得拿起了剑。
萧鹤做过许多在南柯境外师父会对他做的动作,说过师父说过的话,过去有很多次齐暄宜看着萧鹤都会幻觉是他师父站在他的面前,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谬也太可怕了,每次只想到一个开头,齐暄宜就赶紧叫停,绝不深想下去。
如今这个可怕的想法就要成真了,恍惚间齐暄宜觉得可以看到自己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都别想吃糖的悲惨生活了。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对萧鹤都做过些什么,他违背他的意愿把他囚在宫中,用他的未婚妻威胁他,逼他吃下那种药,在床上总是对他颐指气使,萧鹤还因他挨过一顿鞭子,到现在背上都留着疤。
齐暄宜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缺了大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萧鹤真的是他师父,他想他这辈子都别想吃糖了。
熟睡中的萧鹤睁开眼,正好对上齐暄宜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睛带着湿润的光,可怜巴巴的,像小狗一样,萧鹤轻声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
“没有。”齐暄宜赶紧在萧鹤身边老实躺下,生怕自己再惹了师父生气。
萧鹤伸手把他揽入自己怀中“早些睡吧。”
齐暄宜的脸颊贴在他火热的胸膛上,听从他胸腔里传出来的平稳心跳,他心中怀着对未来的深深忧虑,直到天将亮时才再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竿,萧鹤又被薛青临给叫到皇宫里去,他走时给齐暄宜留了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