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的儿啊,父亲来晚了,早知如此,便不让你替父亲入城买药了”
秦缨跳下马车便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伯,带着两个着粗布短打的年轻男子在抬一具尸体,那是一具腐烂程度极高a记30340男尸,此刻用一卷草席裹着,正往一辆木板牛车之上抬,见来了贵人,抬尸体的三人动作更利落了些,但那老伯仍然一脸悲色。
王赟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见秦缨来了,连忙上前来见礼,秦缨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赟道“县主还记得此前义庄里放了一具男尸吗”
见秦缨点头,王赟便道“那死者家里人终于找来了,他们家住在城外一个山村里,死者是打算入京给他父亲买药的,可这一走便是十天未归,他父亲等不及了,昨日叫了两个侄子陪着来报官,又听说义庄有无名尸体,便来认尸,虽说尸体如今也几乎面目难认了,但他们说对了死者身上的衣物,如此便确定了身份,今日拉了牛车来将遗体接回去。”
不远处三人已装好了尸首,虽有草席裹着,但仍然能隐隐看到尸体的双足,那双足青紫肿胀,与当初李芳蕤的尸体相差无几,眼看着牛板车被拉着往城门方向而去,王赟又道“说是他们村子外有条河,前几日发过一次大水,那桥不太稳当,他儿子可能就是如此跌进河里的,也该拉走了,再不拉走,我得和袁大哥商量着要不要将尸体埋了,今日袁大哥沐休,明日他来了,说不定我们就要拉出去了,否则真是清理都清理不及。”
秦缨往义庄内看了一眼,果然空荡荡的并没有袁守诚的身影,秦缨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每次认尸之时,只用形容衣物便可”
王赟道“那也不是,若尸体完好,还得形容模样和别的特征,但若模样辨不出,那就没法子了,前几日送走的那位女死者,她的祖父祖母便是形容了大概的长相,除了这些,也没别的法子了,反正会让他们画押的,万一出了岔子,找过去便是了。”
秦缨点了点头,这般世道,也没别的手段可用,义庄又经常存放无名尸体,要长期保存尸体也十分困难,秦缨又问“前两日郡王府接走了李姑娘的遗体,当时她身上的衣物是被换下来的,那些衣物可都留着”
王赟立刻道“都留着的,都放在后堂,这些都是物证,在衙门没定案之前,我和袁大哥都不敢随意丢弃,虽说那些东西也实在令人恶心便是了。”
这一点倒是让秦缨满意,她径直步入后堂,刚进门,便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后堂内的木板床都空了,虽是如此,此前放置那男尸的木板床上却有一滩湿渍,仔细一看,其上蛆虫蠕动,还有苍蝇在旁嗡嗡飞舞,王赟忙道“县主稍后片刻,小人去打理一番。”
王赟出门拿了扫帚,利落地将蛆虫清理,又端来一盆清水朝木板床泼洒过去,木板床上虽看着干净了不少,但那些苍蝇却一时没法子清除,秦缨摆了摆手,“不碍事,我去看看此前留下的证物。”
放置李芳蕤遗体的木板床也被清理过,她留下的衣物正胡乱堆在那张木板床上,仔细一看,那衣物周围也有些苍蝇来回,秦缨找了两张草纸垫着,将那件脏兮兮的红裙提起来仔细比划了一番,不多时,又将从郡王府拿来的那件红裙与之比对。
周围几人都不知她在做什么,却瞧见秦缨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而这时,秦缨瞟见那些飞舞的苍蝇落在了另一张木板床上。
王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以为她嫌脏,便出声解释道“此前放了两记具尸体,刚送来的时候还没这样臭,后来李姑娘的尸体被送来时,因腐烂太过,当日便生了一波苍蝇,但后来郡王府送来了冰盆,这些虫蝇消停了几日,前两日李姑娘的遗体被接走,没有冰盆可用了,一下子就不得了了”
秦缨走到了苍蝇停留的空木板床旁边,发觉木板床虽被冲洗过,却还是留下了几星污痕,而几只苍蝇都聚在木板床床尾,好似那处的污痕更重。
她上前去挥手将苍蝇赶走,眉头顿时一拧,只见那木板床床尾竟有一根铁钉凸起,而铁钉下的缝隙中,积攒了一抹血痂一般的污渍,这才引来了苍蝇聚集。
秦缨问“此板床上次放尸体是何时”
王赟没注意那铁钉,答道“就是小人刚才说的,被一对老夫妻领走的那一具女尸,那尸体刚送来的时候,小人便看出像是病死的,那对老父亲也是如此说。”
秦缨狐疑道“如何看出是病死”
“那姑娘看着年纪不算太大,送来的时候是二十二那日吧,当时看着已经死了一两天了,送来的人是在城外二里处的官道旁发现她的,当时她身上紫红瘢痕十分严重,手臂上都是,且她口鼻有干涸的白沫,口中好像还堵着污物,身上衣裙严丝合缝,也不像被人欺辱,并且胸口还有污渍,像是呕吐过,身上衣裙也沾了不少灰土”
紫红瘢痕便是尸斑,而王赟说的死状,令秦缨想到了羊角风发作,而后因呕吐之物窒息而死,她忍不住道“可是面上成绀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