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抿着唇角道“起初只是二爷对小姐关怀太过,后来后来二爷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小姐在密州与那位公子私交甚多的事,曾
对小姐生过质疑,二人还为此争执过数次,后来二爷的脾气越来越大,小姐的日子很是艰难,在诞下小小姐之后也无改变,到了到了贞元七年,二爷对小姐身边人发了难。”
记起旧事,翠娘眉眼间浮起几分悲色,“民妇当时只是小姐身边的二等丫头,小姐最亲信的两个姐姐,最先被发卖出去,二爷是主子,国公府虽还不是他说了算,但他想惩治几个奴婢还不容易,两个姐姐之后,便是民妇了,就因为民妇洒了一杯茶水”
翠娘叹道“在密州之时,二爷温文儒雅,也从不自傲出身,可与小姐成婚之后,不知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后来与小姐争执到厉害处,还会还会对小姐动手。”
秦缨心弦骤紧,“当着你们的面那国公府其他人知道吗”
翠娘先是摇头,后又面露迟疑,“起初一两次是当着下人的,后来就会刻意回避,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也说不好,我们小姐自小诗书礼仪传家,一直想的是家丑不可外扬,二爷也是个机敏的,从不让伤痕露在外头,但都在一个府里,二房的事瞒得再严,总也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只是国公爷和大房都没表露过,民妇也不确定,”
果然如她所料,秦缨望着渐上中天的秋阳,心却阵阵生寒,她又问道“除了对你家小姐施暴,又将你们发卖了,你还知道别的事端吗你刚才说的格外关怀是何意”
翠娘蹙眉道“刚一成婚,二爷便开始小姐的言行举止,民妇记得,一开始是管着小姐的衣饰,后来管着小姐和家里的书信来往,再后来便是管着小姐在京中结交友人,小姐是密州人,在京中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但二爷在成婚一年多之后,不许小姐出门访友,除非与他同去,给家里写的信,也要先给他过目才好”
“你刚才说衣饰”
衣饰在翠娘看来最不值一提,但秦缨却警觉问道“你家小姐未出阁之前,可是极喜爱着红”
翠娘有些意外,“县主竟知道”
秦缨眼底闪过一丝锐芒,对受害者形貌特征的疑问在此刻全然化解,翠娘这时又道“小姐在密州之时受尽宠爱,人也是飒然恣意的,她最喜欢着红裙去跑马,可到了京中,二爷却不许小姐着红,也不许小姐跑马,除了我们密州来的,没人知道小姐其实是极其喜欢明艳盛装的。”
翠娘长叹一声,“就连夫人和公子入京探望小姐,小姐也不能道明实情,人人以为她入了国公府,何等光鲜尊荣,可只有我们知道小姐日子太苦,根本与坐牢无异,但没法子,这世道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姐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只能任凭二爷糟践。”
“后来民妇被发卖,运气好的留在了京中,但听说国公府下了令不许我们留京,因而前几年都不敢抛头露面,幸而老爷待我好,我们夫人也是个能容人的,而我也没想到离府才两年,小姐便过世了,想想也知道,那样的日子,人心里怎会好过心里不好过久了,终究会得病的”
秦缨道“国公府说你家小姐得的是痨病。”
翠娘不确定地摇头,“这民妇便不知了,民妇离开之时小姐虽是有些小病小痛,却并不致命,后来许是小姐郁结于心生了重病也不一定,民妇只是替小姐不值,若小姐当年心硬一点不曾远嫁,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你家小小姐的病呢”
翠娘听见此问,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其实其实小小姐当年根本没有病。”
秦缨惊得坐直身子,“没病”
“不错,是小姐受不了关在府里的日子,被二爷管着不说,还要争执,二爷还要动手,小姐受够了,便说小小姐得了病,要去佛门清净之地养病。”
“那几年小姐也开始礼佛,许是以此求个寄托与慰藉,否则真是活不下去的,二爷不许,小姐便去求国公爷,国公爷为了小小姐应了,二爷却大怒,也是那次将两个姐姐发卖了,在小姐带着小小姐去庵堂之前,民妇也被赶了出来。”
秦缨不由道“但我见过卢姑娘,她是真的生了病。”
翠娘又有些不忍道“后来我不知,但起初为了让小小姐装病,小姐曾给小小姐服用过些许五石散,此药多为修道之人服用,但若给孩童服用,会令其浑身发热,呼吸急促,小姐又令小小姐装心疼之状,大夫来看了,因辨不出症结,便说是胎里带来的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