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晚霞铺满天际,卢炴披着一肩夕辉进了守慎院的大门,杨氏快步迎出来,高兴地唤了一声“老爷”,然后便亲自伺候卢炴更衣,待卢炴换了常服在榻上落座,色香味美的晚膳也在榻几上摆好。
杨氏亲自给卢炴倒了杯酒,“老爷今日乏了,喝杯酒解解乏。”
卢炴看了杨氏一眼,一言不发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杨氏见他表情,试探着道“我昨夜与老爷说的,老爷可想好了”
卢炴听得眉头微蹙,口中琼浆也变得涩然,他艰难咽下,又将酒盏一放,一边拿着银筷吃饭一边道“没必要。”
杨氏面上本笑意满堆,此刻像变脸般倏地散去,她不解道“怎就没必要老爷也想让瓒儿走军中的路子,既是如此,为何不与宣平郡王府结交宣平郡王乃是宗室之中最为贵胄的一门,还替陛下掌着半支神策军,这样大好的机会,老爷为何不愿试试”
卢炴用膳的兴致半散,将筷子一放道“你也知道宣平郡王府的身份,如今咱们国公府不比从前,怎攀的上他们你也知道,此前郡王府看中的是韦家”
卢炴在礼部任侍郎之职,而宣平郡王此前为李芳蕤挑选的夫婿,正是卢炴顶头上司之子,最终连韦家公子也未做得了郡王府的乘龙快婿,郡王府又怎会看上他们家的孩子
杨氏听得冷笑,“老爷也知道我们不比从前既然知道,便更该想法子才是,正好凝儿与郡王府的小姐有几分交情,昨日她们母女在我们府上,也算相谈甚欢,为何不趁势找找机会难道瓒儿往后只能娶个寻常官家女,而后承爵,再做个不上不下的小小侍郎吗”
卢炴丝毫不为所动,“我劝你少打这些主意,那郡王府的小姐与凝儿便真有交情,又有几分郡王府小姐会因为凝儿便来做她的嫂嫂郡王府是什么人家,你的心思别人一眼便知,你若非要舔着脸去讨好去算计,可别怪我与你翻脸。”
杨氏本就满心郁气,一听此言怒意上涌,登时从榻边站了起来,“什么叫我舔着脸去讨好我算计这一切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她满是怨愤地盯着卢炴,“我真的不明白,当年老爷也是志得意满,野心勃然的,可为何自从父亲去后,老爷一日比一日谨慎,连咱们的院子,都改了守慎二字,老爷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不断,的确要谨慎小心,可老爷这些年谨慎着谨慎着,竟谨慎成了缩头乌龟”
“你放眼看看京城,看看崔氏与段氏,从前他们哪里及得上卢氏如今却个个都大权在握,老爷在他们跟前,只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老爷看看自己,哪里还有半分卢国公的气性老爷自己没有气性也就罢了,还天天让瓒儿也要小心谨慎,难道要让瓒儿也变成缩头乌龟不成”
卢炴堂堂一家之主,被杨氏指着鼻子骂乌龟,心底自然恼怒,但他生生压着,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你嚷什么嚷你要把我们的脸面都丢尽吗”
杨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愤愤道“脸面丢尽老爷与其在此说我,不如去看看你那好弟弟吧,这些年他做的荒唐事,哪件没把我们的脸面丢尽你作为大哥不管,今日有何脸面说我”
她想到昨日,怒极反笑,“昨夜大好机会,我本想让瓒儿多与郡王妃母女说说话,可你那好弟弟,竟为了一只病鹦鹉,非要瓒儿出面,去找宫中养牲司的鸟匠来,瓒儿说府上有客多有不便,你那弟弟竟说他去向郡王妃告罪”
杨氏深吸口气才将胸中怒火压下,“到底是谁丢尽了脸面瓒儿不想闹到前院,只好帮他去找鸟匠,等他回来,郡王妃母女早就走了”
说至此,杨氏眼眶一红,直气得哽咽起来,卢炴见状便有些心软了,叹气道“我知道夫人委屈,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再不成器,也不能将他关起来啊,我管也管过,连最亲信之人都放去他身边,不然还能怎样呢”
“我知道你想为瓒儿谋算,但荣华富贵不是那般好求的,与其去求那些,何不如将眼下的家业守好起家易守家难,如今段氏崔氏厉害,但你看他们能尊荣几世有时候韬光养晦不是坏事,瓒儿是我亲生孩儿,我难道不希望他过好日子”
杨氏哑声道“只是让老爷多点心眼多求机会罢了,怎让老爷说的那般艰险,卢国公府是世袭的爵位,有何守不住的如今咱们眼看着是空有爵位,就要坐吃山空了,这才是我着急所在,我”
“国公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