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向来少发作人,就是跟前伺候的太监丫鬟,也不过是做得不好就压下去不用,对于后院女眷就更是留了几分颜面。
先前李氏那般疏忽二阿哥的身体,四爷为了几个孩子的面子,明面上可没对李氏说过一句重话,这回突然发作耿格格,满府上的人嘴上不说,背地里可不就嘀咕。
陈嬷嬷当差多年了,按理来说,该是老油条,雨打不进,风泼不入才是,可到底是做贼心虚,见四爷这般举止,心里岂能不嘀咕。
她寻了个机会,瞧见四爷在书房院子里读书,就凑了过去,“奴婢给王爷请安。”
四爷手拿的是前朝户部的典籍,瞧得是里面办事的周章,见陈嬷嬷过来,点了头“嬷嬷不必多礼。”
“爷怎么不进屋里看书去,这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也没啥好看的,倒不如屋里暖和些。”
陈嬷嬷语气充满关怀。
九月的天说变就变,这两日就冷下来了。
四爷道“屋里闷得慌,倒不如外面坐着舒坦,虽说没花草,乏了抬头看看天空也是一番风景。”
他合了书,看向陈嬷嬷“嬷嬷是有事”
“是、是。”
陈嬷嬷不意他会这么问,心里突地打了个颤,对上四爷那双冷静的眼睛,舌根底下就发虚,“奴婢是想来问问可是前些日子的花草不合爷您的意思,要不换些旁的,眼下又得了几盆玛瑙山茶,在院子里摆摆也是好的。”
四爷脸色微沉,只摆摆手“不必提这些,往后院子里什么也不必摆,这院子里这两棵柳树就也够了。”
听得语气不妥,陈嬷嬷不敢多动,唯唯诺诺道是,退了出去。
出到大门口,碰上苏培盛去拿了一对兰釉留白梅瓶,陈嬷嬷忙拉住苏培盛“苏公公,前儿个是怎么了”
苏培盛一脸笑,装糊涂道“什么怎么了嬷嬷问这个倒是叫小的糊涂了。”
陈嬷嬷没好气拍他一下,“你还跟我弄鬼呢,满府的人都知道了,那些花草还是王爷叫你搬出去的,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出事了”
陈嬷嬷说着话,眼睛盯着苏培盛。
苏培盛早先要是没得王爷的嘱咐,这会子哪里会疑心到陈嬷嬷头上来。
陈嬷嬷虽然不比白嬷嬷伺候时间长,却也是当年八位乳母中留下的一位,满人重乳保,陈嬷嬷在王爷跟前也是有几分分量的。
可谁能想到陈嬷嬷做下这番毒计呢
苏培盛心里头思绪一转,脸上瞥了眼院子大门,低声道“嬷嬷,这不碍着咱们什么事就是了,上面几个主子吵嘴,干咱们什么事。”
说罢,他冲陈嬷嬷道“您老人家且去吧,我这里还得给爷送梅瓶去呢。”
陈嬷嬷的眼睛在后面小太监手里的黑漆描金贴贝的匣子溜过,答应了一声,心里石头落地了。
苏培盛领着人,把瓶子送进了书房里。
四爷亲自挑选了几根柳枝斜插,又点缀了几朵小花,低头瞧着,嘴里问道“刚大门口,陈嬷嬷问你什么了。”
苏培盛把陈嬷嬷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
四爷嘴上只嗯了一声。
但苏培盛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果然,接下来几日胃口都少了,前阵子好不容易吃得多了些,一下又回来了。
“爷。”
孙吉等人撤了膳食出来,几个小的眼里都是担忧。
孙吉道“爷,这王爷跟耿格格为什么事吵嘴啊,耿格格也是,爷是王爷,她就算是服个软来说几句好话,又碍着什么了。”
“可不是,今儿个晚膳王爷又只是吃了几口。”钱志道“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去,去,有你们什么事。”
苏培盛冲几个小的骂了一句,手插在袖子里,琢磨了下,道“等会儿让膳房做个晚点,挑选几样耿格格爱吃的点心送过来。”
这点心送来了,四爷倒是出乎意料的多用了几口。
孙吉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缘由,却也不敢再拿耿格格说嘴了。
前院孙吉等人尚且以为耿格格得罪了四爷,后院就更不必提了。
不过短短几日。
松青院就从本来的门庭若市到现在的门前冷落鞍马稀。
先前便是来这里送个东西都一堆人抢破头来讨好,而今呢,那些人走过松青院都是急匆匆就过去,生怕沾了晦气似的。
耿妙妙跟四爷合伙唱的这一出大戏,谁也没告诉,就连蔡嬷嬷也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