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将没办法再采访张诚的消息和团队的人说了,又回复了主管的消息。
回到出租屋尤枝便直接倒在了床上,这一晚心神不宁的,好像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节目播出的事还需要启动备用方案,尤枝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公司,主管显然也听说了无法采访张诚的消息,将她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
尤枝安静了一会儿,将昨天张诚做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孙主管听后也沉默下来,许久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问题,谁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不要想太多。”
“我联系一下千面的监制,临时更改拍摄计划,你们团队这几天可能要加班加点地忙一下。”
尤枝道谢后走出办公室,团队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得知更换采访对象时,大家也都摆摆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反正我们有备用方案。”
尤枝看着众人,感动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着。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程意发来了一条消息他醒了。
医院。
谢承礼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尊石膏像,面无波澜地低垂着视线,沿着手背的点滴,看向手腕的平安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走廊内偶尔响起几声动静,他才会抬眼朝门口看上一眼,随后又垂下眼帘。
程意推开病房门时,看见的正是飞快抬眼的谢承礼,眼底深处像是有光芒乍现,只是这零星光芒在看见是他时黯然下去,垂眸不再看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程意走到病床前看着他,扬了扬眉梢,“看见我很失望”
谢承礼眸也没抬,无声地默认。
程意微滞,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张诚和他妻子是商业联姻,如今张家不少业务都得靠着他妻子,俩人没多少感情,各玩各的,我昨晚已经见过他妻子了。”
“他妻子说了,只要不把这种事戳到公众面前,不影响自家的公司声誉和业务,她能做主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顺便问你身体好。”
说到这里,程意看了谢承礼一眼,后者神情始终淡淡的。
程意继续说“俱乐部那边也交代过了,不过这次张诚在圈子里的名声算是扬开了。喏,给对方的赔偿协议,看一眼”
谢承礼扫了眼文件,没有看,只是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仍很虚弱“昨晚,她都知道了”
程意凝滞了下,而后反应过来“尤枝只看见你站在车边了,应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吧。
谢承礼也不知道信没信,唇紧抿着,眼底少见的惴惴不安。
程意看着他,心中感叹一声他是真的栽了,转身靠着桌子,故作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理智了”
想到昨晚看见的画面,程意仍心有余悸,那样的谢承礼,明明在笑着,眼中却像是带着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谢承礼平静地说“我从来没有不理智。”
程意一愣。
谢承礼看了眼自己的右腿及胸口的绷带,目光落在渗出血的手背上“这就是我理智思考后的决定。”
从头到尾,他都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程意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人熟悉又陌生,许久,他忍不住叹了一声“真不知道你是在报复张诚,还是在惩罚自己。”
谢承礼的指尖一顿。
当开着车撞上去的那一瞬间,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要惩罚的人是谁。
是那个对尤枝出言不逊的张诚,还是带给她诸多伤害的自私自负的自己。
他只知道,当刺骨的痛意袭来,涌入他心底的,除了生理上的痛苦,还是心理上的快感。
程意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程意公司仍有事,便叫来了护工匆忙离开了。
谢承礼傍晚时发了一场高烧,负责病房的医生团队脚步匆忙地进进出出,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脸色苍白,唇却烧得嫣红,整张脸出奇的俊美,甚至透着几分昳丽。
可他全程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口中呢喃着什么,没人能听清。
直到第二天清晨,谢承礼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人也恢复了冷淡,拿着手机摩挲着,一次次按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一次次却又退出通话。
谢承礼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