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提到了入院的话题,田中太郎就顺便提了一嘴,说那天晚上坠楼的床岛比吕志今天早上醒过来了。
我才又想起了那栋杀人公寓的事情。
那天晚上,坠楼的床岛姑且捡回一条命,但我和田中太郎到底不是专业的救援队,也没有专业设备,能起到的作用着实有限,落地的冲击之下,床岛比吕志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幸运的是,田中太郎的急救和后续的抢救都很及时,所以当天晚上他们去墨田署做笔录的时候就听说床岛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他本人是癌症患者,很多手术和治疗手段风险评估都太大,所以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都在icu里躺着。
听说他能顺利恢复意识,我也浅浅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努力都没白费,这人还活着,那么因为他的死亡而诱发的一系列的悲剧或许也就不会再上演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田中太郎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他。
我问icu的病人可以随便去探望吗
他说一般icu是不会让家属以外的人进的,但这是床岛本人的意思,抛开管理员那层身份,他就是个无人看顾的孤寡老人,还是挺寂寞的,所以求了护士,希望能允许外人来探望。
他太害怕被人忘掉了。
这种感觉我其实微妙地能t到。
来日本之后,我几乎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做课题,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一个人搬家,一个人穿过大街小巷,穿过繁华和落寞的街头。
我看到人来人往,我看到万家灯火,可这万家灯火里没有一盏是为我亮起来的。
而我是个异类,是个找不到家的游子,是个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外国人。
那个时候的我,有时候会孤独到碰到上门推销的推销员,都会用磕磕绊绊的日语和人聊上半天,我会缩在十六平米的出租屋里自己跟自己说话,因为不那样的话,我可能一整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路上的人总是行色匆匆的,不会因为擦肩而过的我而停留,我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那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四年。
我沉默了很久,说那就去看看他吧,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跟我道歉。
田中太郎看着我老板,你看起来好像要哭出来了哦还在害怕
他说好啦,你别害怕啦,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吗
那些落寞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还有了自己的朋友,这是之前的我无法想像的快乐。
我笑了,说你肯定是看错了,老板哪那么容易哭
我和田中太郎是在第二天下午去的医院。
医院的探视时间是下午的三点到五点,正好是店铺最清闲的时候,送走了中午场的最后一个客人,我就在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蹭着田中太郎的车直奔米花综合医院。
所以为什么是米花医院
那栋公寓不是墨田区的吗
我真傻,真的,在看到米花综合病院的时候就应该跑。
凡是和米花扯上关系的地方,不都是柯南的片场吗作为一个看了柯导炫技这么多年的老粉,我怎么就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呢
其实访问的过程姑且还算和谐,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看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身上打着绷带,脸上盖着呼吸机,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当管理员那种横着膀子晃的气势,看上去就是个躺在病床上干瘦可怜的老人。
因为带着呼吸机,他说话挺费劲儿的,不过见我们进来,他看着倒是挺振奋。
我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点点头,哼了两声。
我又问他,那你记得你第一回见我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吗
他不动了,脸色有点尴尬。
我笑说老爷子我逗你玩呢。
“对不起”苍老干涩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吐出连不成句的音节,有点闷,很微弱,带着不自然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