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江臣的后背似乎更宽了些,他的身上穿着短袖衬衫,搁着一层布料金初晚感觉他身上的体温,他的脖颈有些黏腻,她分不清这是汗还是雨,在她走神的时候,金初晚突然感到身子一晃,下一刻,她慌张地抱紧了江臣。
这家伙居然他背着她,就这么直接三两步跨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大,金初晚好一会才感觉到身下逐渐平稳,她正想下来,却被江臣驮着走到刚刚的树梢旁。
“把手电筒拿着,照路。”
金初晚听话拿起手电筒,这种旧时代的大家伙,未来几乎被淘汰,金初晚估摸江臣是从山下的服务站借的。她打开了手电筒,随着灯光亮起,雨丝也被照的成一团密集的光线。
两人都没有雨具,现在只能冒雨往下走。
这种山林不像真正的山道,也没有前人铺设的青石长阶,基本上属于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一旦下雨,就是挑拣合适的地方踩。
她想让江臣放她下去,但是对方无动于衷,金初晚只好抱着手电筒让江臣看得清楚一些。
两人行走在山路上,在一阵一阵的颠簸中,金初晚的心却渐渐沉重起来。
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欠了一些还不起的东西,这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也不是几声感谢可以偿还。
如果她无耻一点,狡诈一点,将一切归功于“你自己来的,你自己愿意,我又没求你”,也不是不能赖掉。
但是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都保持沉默,金初晚突然疑惑问江臣“那个,天这么晚了,工作人员怎么放你进来的”
“我说我来钓鱼”
金初晚怔了怔,她竟觉得江臣这个说辞十分合理。
“那你是不是还交了钓鱼费”
江臣笑了下,然后淡淡的“恩”了声。
江臣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他想起刚刚看到金初晚的样子,有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仿佛燃起了火。
她身上潮湿,衣服胡乱的黏在身上,裤子上衣都是泥泞,连额头和发丝也不能幸免,她孤零
零的站在树旁,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些。
躁郁的情绪让他想开口斥责,但是看到对方彷徨的眼神后,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受伤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指责,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指责的立场。可就算有立场,但她已经是个大人,连山下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只是一场雨而已,他们这景区里又不是没有避雨的设施,更何况半山腰和山顶也都有庙宇和旅行社。
所以,事实上是他自己在大动干戈。
这一切仿佛冰与火在胸织,最后冰化成了水,水又浇灭了火,火化成了郁结的闷气,从江臣口中缓缓吐出。
算了。
没事就好。
江臣想着,他听到金初晚在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他们好像很少会这样心无旁骛的聊天,她说起学校的事,说起今天的心血来潮,说起李星恩也提到了自己。
“江臣,你可能不明白,我觉得好像有病”
“我的心就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它放在我的身体里,是一种将就能用的状态,但我好像对爱情之类的没有知觉,无论是谁,而且我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很久了”
金初晚的声音总是微弱又低柔,就像她时常给他的感觉,温的,软的,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为她在意。
她有时候像个人形的立象,单薄的摆在那里,乍一看是鲜活的,但其实空荡寂静,有时候又像个会动的摆件,发出有规律的咔哒声,让人觉得吵闹之后又无意识的习惯她。
江臣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对金初晚产生感情,大概也是一种偶然,且绝大部分都是她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家的立象居然会动会说话,还会生气和恼怒,这个只会咔哒的摆件,居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她会在自己觉得放心的人面前表露情感。
江臣觉得金初晚的这个“有病”用的很好,但是他应该比她更早得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偷听别人说话这件事变得着迷。
她总在成雅身边说“她有一个朋友的故事”。故事里她的这个朋友,时常因为一个没礼貌的同居人困扰,她觉得他脾气差,难以接近,不笑的时候还有点吓人,即便他长得还不错。
那些被江臣自己都忽视的琐事,成了她的一些困扰和尴尬,江臣一度怀疑金初晚是不是背着他写了一个记仇的本子。